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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离别前所需的时间(2 / 2)


那个人想必已经不喜欢音乐,也不喜欢小号了吧。就算没有明确说出口,透过乐声也能传达出来。



当这场演奏结束的时候,我想必会得知自己的初恋也跟著结束。



优子暗自有著这样的确信。



这时,乐曲又换调了。随心所欲地滥用旋律玩弄演奏者,让人光是想跟上就要费尽心思。优子将投向小号的注意力转回到自己的乐器部门上。



单簧管是会让演奏层次更为丰富的乐器。



国中加入管乐社的时候,之所以没有选择小号是基于几个理由。



单纯因为小号的竞争率很高,而且也不想请母亲教导,更重要的是,她当时不觉得自己有办法超越相马的演奏。这些全都不是基于技巧能力,而是心情上的问题。



虽然是避开小号而选的乐器,但她也很喜欢单簧管。无论是黑色的外观,还是能吹出与之相反的,明亮又可爱的乐声都很喜欢。所以升上高中时,也选择了单簧管。



演奏时的音乐教室随时都是敞开的。



因此有些学生或家长都会站在门口旁边听著演奏。优子的母亲也正站在那里。



她跟母亲之间的关系很复杂。



优子自认理解母亲的判断是正确的。



无论是跟相马约定好要跟自己保持距离,还是不继续在家里开小号的才艺教室,优子明白这些全都是为了自己而做的事情。即使如此还是无法谅解。直到现在也还不能理会。



在这场演奏开始的前一刻,她跟母亲稍微谈了一下。尽管不是在难得的休息时间想见到的对象,既然碰上面了那也没办法。



「无论是恭介还是你,都一样笨拙呢。」



母亲的这句话,让优子很介意。哥哥应该是很灵巧的人。不然也不可能有办法作曲。



「你不懂吗?〈真空中听见的声音〉就正是笨拙的表徵吧。那孩子需要一个藉口。换句话说,这是为了跟朋友和好而写的曲子喔。」



当时相马确实在跟哥哥闹不合。



平常只是相马单方面在生气而已,但那对两人来说,确实是一场吵架。



「那份乐谱,是一直以来都只会自顾自地作曲的恭介,为了第一次结交的朋友所做的曲子。是为得知了跟许多人一起演奏的喜悦的智成所写。所以既是唯一一首合奏曲,演奏时间也才会那么长。」



她在演奏的时候,一直思索著母亲的这番话。



与其在寂静的时间中独自思考,现在这样一边听著哥哥遗留下来的旋律,应该更能接近答案才是。



每当优子去问正在作曲的哥哥「下次要做怎样的曲子呢」,他总是会仔细地回答。虽然他说的话都很抽象,也让人搞不太懂,即使如此优子还是很喜欢跟哥哥聊这样的话题。



那个时候,她只听哥哥说这是合奏曲,长达三十六小时,而且是在真空中能够听见的声音。



优子没能领会哥哥的想法。但母亲断言道:



「演奏时间要是很短,那一个人就能演奏了吧。即使是合奏曲,只要改编成只追寻著主旋律走,也不是不能成为一首独奏曲。换作是我,会认为长达十二小时应该就十分足够了,但他应该是设想了各式各样的人及状况,才会变得这么长吧。」



确实乐曲要是长达三十六小时,就必须借助许多人的力量。



实际上,不只是管乐社,正因为有止者的协助,演奏才能持续到现在。



「不过,说真的。那个时候没有考量到你的心情,是我的疏忽。对不起。」



优子也没有考量过母亲的心情。



她从来没有想过在那面无表情的背后,究竟潜藏著什么样的情感。她明明也同样因为哥哥过世而感到悲伤才是。



「我可以去听你们演奏吗?」



想听哥哥最后遗留下来的乐曲。



母亲虽然给了很多忠告,起码优子也能想像她在心底其实是这么想的。



所以优子才会演奏〈真空中听见的声音〉。



为了家人,更重要的是为了自己。



论及对哥哥乐谱的理解,她有著不输给相马的自负。尤其不想输给现在的相马。



面对哥哥对音乐残酷的要求,优子吹奏著单簧管以正确的音一一做出回应,并持续将充斥著哥哥脑内的音乐化为现实。



***



耳机传来在演奏〈真空中听见的声音〉的乐声。



在大石的提议之下,管乐社的这场演奏正透过网路进行直播。



尽管得到广播社的协助,让演奏持续在学校的网页上播出,但有在听的人想必只有社员而已吧。这能让大家在休息的时候也能掌握现在乐曲演奏到哪一个阶段。



尤其像现在这样离开演奏的时候,就更为便利。



现在是下午五点多。



自从开始演奏以来,已经过了三十二小时。



我也很想说自己依然精神饱满,但其实已经是遍体鳞伤。肺部跟嘴唇都使用过度,甚至还眼冒金星。就算做了伸展,肩膀跟手臂依然酸痛不已。



话虽如此,此时正在进行的是超乎常轨的演奏,因此只带来这点程度的影响,不如说已经算是幸运了吧。我负责的部分才刚结束,接下来预计可以休息两小时。



演奏依然在音乐教室持续进行。



在这种时候,我离开了学校,并在街上漫步。



会这么做当然也是有著明确的目的。我得先走过一趟一条戻桥。每天要是不经过这里一次,就会看不到河合他们止者的身影。其实骑脚踏车过来就快多了,但我也为了转换心情而徒步走到这里。



何况还有一个人同行。



走在身边的优子也跟我一样戴著耳机。从她的侧脸看来,就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她应该也很累了,脸上却不见疲态,真的很厉害。我要是不带著傻笑敷衍过去,任何情感都会立刻表现在脸上,因此感到很羡慕。



我们在一条戻桥上俯瞰堀川。细细的流水将会一直往南延续下去。



白天跟优子两人一起跨越这座桥,总让我感到有些怀念。当我的背靠上栏杆时,过往的事情就像在眼前重现一般鲜明地回想起。



国中开学典礼那天。



身穿和服的老师跟我母亲热络地聊著,身穿全新制服的我跟恭介,还有优子三人便走在她们身后几步的地方。



当优子说出「想去赏花」,就正好是经过这座桥的时候。她语气快活地说著要铺野餐垫,并摆上便当。还说想去圆山公园、御所跟植物园。



对此,恭介只是用沉稳的语气回她一句「这里就可以赏花了吧」。一边说著「反正堀川也有这么多盛开的樱花啊」,便伸手捏住了落下的花瓣。



于是优子闹著别扭地说「算了」,便跑著走过这座桥。直到现在,我似乎还能看见那道娇小的背影一般。



我也记得恭介当时露出了伤脑筋的表情。那副模样看起来,他是真的不知道优子为什么会闹起脾气。



所以我就笑著告诉他,「劝你今天回家时买个冰给她吧」。



嘴上应著「好啦」,恭介又用纤瘦的手指夹住了落下的花瓣。



那一天樱花盛开,但风也满强劲的,因吹散了许多花瓣。我也学他伸手做了一样的动作,花瓣却只是逃开我的指尖落下。



跟那时不同,九月的一条戻桥边并没有樱花绽放。



现在是恭介死后迎来的第四个夏天。天气热到令人厌烦。



「优子。」



我这么出声叫了她,优子便拿下耳机。



「怎么了吗?」



「我有件事想趁现在跟你说。」



我一直很犹豫究竟该不该说出口。其实直到现在也很迷惘。



既然直到现在都装作不知道了,我也不是没想过乾脆就这样别去揭发也没差。



但我终究还是没办法继续保持沉默。



隔著耳机传来的演奏展现出热闹的气氛。简直像是圣诞乐曲一般,轻快地响起闪闪发亮的乐音。



我也拿下原本戴著的耳机。



不断持续下去的演奏,就只有现在渐渐听不见了。



「做出〈真空中听见的声音〉的人,不是恭介吧。」



优子的脸色变得铁青。然而就在下个瞬间,那样的动摇也从表情上褪去。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虽然理由有很多,但最重要的是时间。恭介每个月都一定会作曲。直到那家伙过世前的一个月,我都还在演奏他的新曲。因此我不认为在那之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他能写完一首长达三十六小时的乐曲。」



更何况这对恭介来说,是第一次挑战的合奏曲。无论设想的乐音数量,还是要写下的音符及指示记号数量,都会比独奏曲还要更多。就算他是立刻想到这首乐曲,光是要手写出乐谱的时间应该都不够才对。



「所以优子,那首曲子是你完成的吧。」



优子为什么要在过了四年之后的现在,才想要演奏那首乐曲呢?应该是因为乐谱在恭介死后还没有完成的关系。



优子有著足以编曲的能力。根据恭介遗留下来的乐谱,要将曲子完成也并非不可能吧。



所以才会是现在。



想要毫无破绽地完成设定好演奏时间长达三十六小时的乐谱,就算要花上四年的时间我也不会感到惊讶。不如说已经很快了。



「相马学长,你是一开始就发现了吗?」



「我一直觉得不太对劲。」



毕竟在那之后过了四年,因此在练习的时候,这个想法一再于脑海中浮现。



「但是,我也是直到最近才产生确信。直到实际演奏之前真的不会发现。」



演奏至今三十二小时,尽管多少有些失误,还是顺利演奏到这个地步。而这正是铁铮铮的证据。



「要是恭介拿出真本事来做,不管再怎么编曲,也绝对不可能有办法像这样演奏才是。」



「是啊。应该会做成更超乎常轨,而且更有魅力的曲子吧。」



优子无力地点了点头。



「就如相马学长的推测,那是由我完成的乐谱。」



就算推测出真相了,我也高兴不起来。



但这是必须的指摘。



如果〈真空中听见的声音〉真是恭介的遗作,那光是演奏出来,我或许就能感到满足了。但若非如此,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哥哥在过世不久前,跟我说了他当时正在做的曲子的事。」



「真空中听见的声音是那家伙自己命名的啊。」



「是的。他还说过,这首曲子必须很长。至少要有三十六小时。然而哥哥无法完成这首曲子。他的房间里就只留下写到一半的乐谱而已。」



「而你是从那时开始独自完成的吗?」



「反正我也没有其他想做的事情。幸好哥哥还有留下许多范本,才总算有办法成形。」



在空白的五线谱以及写到一半的乐谱之中,优子花了漫长的时间,完成了〈真空中听见的声音〉。与此同时,她也在四处寻找成为止者的恭介吧。



「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老实这样说呢?」



「我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优子伸手紧紧抓著自己的麻花辫。



那个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在按捺著什么似的。



「相马学长只对哥哥的曲子有兴趣吧。」



「才没有──」



「你别否认了。我一直都看在眼里。每当相马学长在演奏哥哥做的曲子时,看起来都是很开心的样子,所以我记得很清楚。而且哥哥也觉得很开心。」



「这我倒是没什么印象。」



就算翻找起跟中井兄妹共度的那十年份的记忆,我也不记得有听恭介说过可以称作感想的话。每次会在演奏会上坦率地称赞我的,总是只有优子而已。



「就只有我被你们排挤。」



「你是在闹脾气吗?」



「我不知道。明明是自己的情感,我却有很多搞不清楚的地方。就连哥哥过世的时候,我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感到悲伤。」



优子就像在忏悔一般,垂下视线缓缓道来。



「我一直很想相信,只要我完成〈真空中听见的声音〉,并实际演奏出来的话,哥哥就会回来了。但以结论来说,我只是拿这个藉口跟相马学长见面。或许我只是想利用哥哥来吸引你的注意而已。」



我看著优子像在忍耐一般紧紧抿著嘴边的样子,这才总算发现四年前我做错的事情。



恭介死掉的那个时候,我应该要跟优子一起悲伤才对。早知道就哭到顾不著面子,并拋开怕丢脸的想法,也不管别人会怎么说地陷入消沉还比较好。



但是,我却办不到。



直到现在也办不到。



应该是因为我内心某处还无法接受恭介的死吧。



所以取代安慰她的话,我这么说了。



「谢谢你,优子。」



「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呢?我可是一直都在说谎喔。」



「但你完成了〈真空中听见的声音〉。我得好好感谢你才行。」



优子为了接受恭介的死,必须写完〈真空中听见的声音〉。也必须演奏出来才行。这对我来说,想必也是一样。



「你别担心,演奏结束之后,心情一定会变得很明朗。到时候只要痛快地哭一场就好了。」



「什么跟什么啊。要是我哭不出来,那该怎么办呢?」



「到时候我就连同你的份一起哭。我会嚎啕大哭一番,拜托你尽量对我温柔一点。」



「只要跟相马学长待在一起,就会让我觉得这么苦恼的我像个笨蛋一样。」



优子这么说著便垂下头。



她的声音听起来像在颤抖,因此我拉近了一步跟优子之间的距离。



对许多人来说,无论〈真空中听见的声音〉的作曲人是谁,应该都不具太大的意义。就算是恭介写的,就算是优子完成的,无论怎样都没差吧。



但是,对我跟优子来说就不一样了。



我如果就此装作没有察觉,就算最后顺利完成演奏了,优子的内心某处想必会一直抱持著罪恶感。既然如此,像这样当面指摘出来应该就是正确的决定。



「不然,你要现在就哭也可以喔。」



「我才不会哭呢。」



优子毅然决然地断言,吸了吸鼻子之后,她用手掌擦了擦眼角。



「现在要是哭了,就会对演奏造成影响。」



这么说著,优子往后退了几步。



「要将相马学长的玩笑话当真,还是晚点再说吧。」



几小时后,时间来到晚上八点。



这场漫长的演奏也只剩下一小时。



多亏有许多演奏者一再接棒,才总算能演奏到这一步。多亏了所有前来协助的人,我现在才能身处在这段音乐之中。



在演奏途中,进行了最后一次人员的轮替。优子从原老师手中接过指挥棒,并站上台。



管乐社跟帮手共计几十个人,以及在旁守护著我们的原老师。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就是所见闻的一切。



但我能看见另一支乐队。那是以架起小号的河合为首,止者的演奏队。他们也在音乐教室里,并会参与接下来的合奏。



最高潮的这段是唯一由两支乐队同时演奏的地方。



大家既看不到,也听不到。但他们确实就在那里。这比任何事情都更让我感到放心。



但要指挥这场合奏的人,也必须是听得见止者乐声的人才行。最后的演奏是由优子担任的理由就在于此。



刻划在乐谱上的短暂空白结束。指挥也顺利交接了。优子拿在手上的指挥棒像是划开空气一般锐利地动了起来。



就这样,终于揭开了最后一幕。



我对著自己的小号吹进一道绵延得很长,也很踏实的呼息。希望当年被老师一再叮嘱的「主干」,能在现在这个当下明确地寄宿在音乐上。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跟这把金闪闪的乐器一起演奏了。漫长的演奏即将结束。赶跑安心感及一丝寂寞,我将自己的注意力完全集中于这场演奏。



首先能听见的是宇佐见的小号。吹奏出正确的音阶,引导著整个部门,那循规蹈矩的旋律相当可靠。



河合的小号也吹响了悠哉又畅快的高音。小号的高音柔和地撼动著室内的空气。



虽然这不是常会用于形容长笛的乐声,但让大石吹奏起来就像是沉吟般强力。就算音量被压过去,其存在感还是胜过所有乐器。虽然有点无视乐谱跟指挥指示的地方,但那跃动的乐音还是让人听得很高兴。



优子像在跟这些横冲直撞的乐器们共舞一般挥动著指挥棒。



管乐社员听不见止者的演奏。然而室内的乐音却整齐划一到不可思议的程度。这本来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感觉就像一起练习了好几次的乐团,所有乐器的声音都合而为一地释放出来。这乐声就像具备生命一样充满活力。



这时曲子开始加速,并终于来到了小号的独奏。



在优子的引导之下,我抓准时机站起身来。



此时此刻,在这个现场演奏的人就只有我而已。这让我感受到一阵孤独。或许是因为所有乐声都消失的关系。到了九月天气还是很热,社办里充斥著汗水及止汗剂的味道。然而我却感到一阵冰寒。



管乐社给恭介做的〈真空中听见的声音〉赋予了四季。从春天开始的乐曲,理当是会在冬天结束。



既然如此,在这首曲子降下并堆积起的白雪,不会迎来融化的那一刻。这种刺骨的寒冷也永远不会有回暖的时候。



白雪像是要带走乐音一般,从我耳中夺去小号的声音。



指尖就像感受到这股寒意般,感觉变得有些迟钝。



空气变得冰冷又稀薄,让我快要喘不过气来。感觉就像忘记要怎么呼吸了一样。



我听不见直到刚才还环绕耳边的其他乐器的声音。



呼吸困难的感觉让我眨了眨眼。优子手持的指挥棒,以及站在门口的原老师,看起来全都变得模糊不清。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关系,在我看来,似乎有某个人就站在原老师的身边。



感觉就像在作梦一样,轮廓模糊不清,视野也跟著变得幽暗不明。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可能看错。



保持敞开的音乐教室门口,就站著一抹熟悉的身影。我根本不用思考,也知道那个人是谁。



中井恭介就站在那里。



现在正听著这场演奏。



我无法判断他究竟是止者,还是我的幻觉。但恭介看起来依然是国中生的样子。所有光景全都褪色,我的视线无法从恭介的身上移开。



全身都喷出了汗水。



然而寒冷的感受却让我寒毛直竖。



我渐渐就连自己到底有没有在呼吸都不知道了。手指凭藉著记忆按下活塞,并从肺部挤出空气,但我不知道自己的小号吹奏出怎样的乐音。简直就像所有声音都离我远去一般。无论我怎么挣扎,感觉都追不上去。



然而演奏依然在持续进行,我还不能停下呼吸。



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很想问。当那家伙还活著的时候,我好几次都打算问出口,但每次都因为害怕而说不出来的话。



就算只有一次也好,我有回应过你的期待吗?



有让你实际听见想像中的音乐,在你脑海中的音乐了吗?



我一直很想知道。



要是演奏的人不是我,而是某个更厉害的人,你是不是就会再更听进别人说的话了呢?



是不是就能与更多人接触,创作出除了小号以外的独奏曲,或是许多首合奏曲,并受到大众喜爱及认同,还能听见让你满足的演奏?



不,不是这样。让我感到不安,而且真的想知道的事情,其实只有一个。



我直到最后,都是你的朋友吗?



其实我很想亲口确认这点。但要直接向朋友询问这种事,就算是死了我也问不出来。



所以我才会吹响小号。



如果至今从来都没能让你感到满意的话,也只能透过现在这场演奏洗刷污名了。



这是我对于一起共度的十年,以及对你的乐谱的回礼。我将自己能吹奏出的音乐全都给你了。



所以,就此告别吧。



只要有这段音乐,就不会感到寂寞了吧。无论是你、优子,还有我也是。



总有一天,我们再为了同一份乐谱吵架吧。



双眼的乾涩感让我反覆地眨了眨眼。因为这样,我看不太清楚恭介的表情。



但我只知道,什么话也不用说了。这样就够了。我跟那家伙的演奏,从来就不需要任何话语。从今以后也不用。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让我觉得好像比至今的三十五小时都还要漫长。



室内的灯光反射在我手中的小号上。唯独那副闪闪发光的模样,就跟小时候映照在我眼中的一样。甚至刺眼到疼痛的程度。



呼吸越来越痛苦了。



吐出的量跟吸入的量不成正比。



拉长的时间当中,我的意识渐渐被乐器吸了进去。我尽可能甘美地演奏出冰冷的旋律。



独奏剩下最后四小节。



一小节,只有三个人却很幸福的小小演奏会在我的眼底浮现。



二小节,跟优子重逢之后四处奔波的日子,让我睁开了闭著的双眼。



三小节,正在演奏的管乐社及止者乐队的小号绽放出光辉。



到了四小节。



在空气渐渐抽离之中,我觉得自己总算听见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