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0章 撒泼

  恭珏默默颔首，太多人只看到身为太子表面的光鲜亮丽，然而更沉重更无形的，是重重压在肩头的责任。

  进亦忧，退亦忧。

  他刚准备起身离开茶馆，便听到了云若雪的名字。

  “据可靠小道消息，那个女人的名字，叫云若雪。温凉的温，雪花的雪，诶哟喂，多好听的名字哇。你们说好不好听？好不好听？”

  消息贩子那尖利到夸张的声音传来，带着那么点神秘的意味，恭珏刚准备站起来的身子，又稳稳地坐在了椅子上。

  “也是，能不好听吗，不好听能勾引到太子殿下吗？就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迷住了太子，跟她下了江南！”

  “听说啊，她还有个孩子，那就是个拖油瓶了……但是没事儿，人家啊，生的好看。肤若凝脂，发若鸦羽，那小模样，笑起来，还不得把男人的魂儿勾走啊？”

  围了一圈的人群中传出不怀好意的调笑声。恭珏眼底渐渐生出一股愤怒，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茶碗里未喝尽的茶都咣当了半瓶出来。他们怎么能这么说她！

  “算了……”爆发的情绪在一瞬间按捺住。

  就算他贵为太子，能治这几个市井小民的罪。可这天底下这么多人，他跟云若雪下江南的事情只怕已经被传的头头是道，他又如何能堵得住这悠悠之口。

  既然这是他自己选的路，要好好护她周全，那这点口舌之苦又如何受不得了？想到不少人都曾见过云若雪的脸，他神色一黯。只怕她……又要受到波折了。

  事实也的确不差多少。云若雪每次出门，不管是上街也好，散步也好，总有人能有意无意将她认出。不管走到哪儿都有围绕着她的窃窃私语声。实在是无奈得很。

  “要是在这么下去，只怕我每次出去的时候，脸上都得罩个面纱了。”云若雪叹了口气，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满是愁容。她一只手牵着楚潇潇，一只手还拿满了冰糖葫芦糖糕饼子之类的东西。

  楚潇潇看着娘亲一脸愁容的样子心里也很是愤懑不平。这些贱民，娘亲怎么样管他们什么事情！他们凭什么对娘亲评头论足。要是爹爹在这儿就好了，就没人敢欺负娘亲了……想到这儿，楚潇潇低下了头。她想爹爹了。

  傍晚时分，云若雪已经进了屋。留下楚潇潇在院子外面玩儿。

  “小心些，别伤着自己！”

  “我知道了，娘亲！”楚潇潇脆生生的回了一句。

  不知道从哪儿跑来了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出来。肥嘟嘟的，头上还扎了两个羊角小辫儿，脖子上戴着一把长命锁。倒是生的不错。娃娃径直跑到楚潇潇身边。这是邻家大婶的闺女。

  只听带着童音的一声清脆脆地响起来，奶娃娃仰起头对楚潇潇说：“我爹爹娘亲说，你娘亲是个坏女人，她是不要脸的跑子！”

  跑子？楚潇潇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曾经在娘亲收录的一些戏本子里听过这个词，那是那个难听的词汇，从孩子未长齐牙的口里挤出来变了调的音。

  “你娘亲为什么要勾引太子殿下？你娘亲是坏女人！还不如我娘亲呢，我娘亲好！”

  “你给我住口！我娘亲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娘亲，你凭什么侮辱我娘亲！”楚潇潇憋红了脸，攥紧了小拳头反驳着娃娃。她娘亲才不是那样的人！

  “你娘亲就是坏人，我爹爹都说了！她勾引太子殿下，她就是不要脸的人！”

  “你爹爹才是坏人，我娘亲不是！”一声高过一声的争辩，最后上升到肢体冲突。奶娃娃被从小在练武方面天赋异禀的楚潇潇一把推倒在地。

  也是被宠惯了的，哪里受过如此欺辱？眼泪顿时砸下来，一声高过一声的脆生生的哭腔爆发出来。招来了邻家大婶。

  邻家大婶气冲冲地跑出来，身上穿着围裙，面上还有未洗净的白面。看上去仿佛罗刹一般：“谁，谁欺负我家阿离！”

  “娘亲，她欺负我，她打我！”奶娃娃跳起来指着楚潇潇抽噎着哭。

  “什么？是你这个小杂种？你凭什么欺负我家阿离啊，啊？”

  邻家大婶宽大的脚掌三步并作两步很快来到了楚潇潇的身边，高了楚潇潇一个头的她凭借身高压制明显盖过了楚潇潇的气势。

  不待她回答，一只粗大的生满了老茧的指头便直直戳向了她的脑袋，戳的她额角生疼。又听得娘亲受辱，哪里受得了？

  “我娘亲不是坏人，我也不是小杂种！你们才是坏人，你们才是！”

  语罢竟然一口咬上了邻家大婶的手臂。孩子的乳牙尖利的很，只一下就透过麻布衣服攫住了她敏感的神经，痛的她嗷嗷叫。

  一把把楚潇潇踢开，“你干什么？你属狗的啊！叫你娘亲那婊子出来！我倒要看看，云若雪怎么教育的闺女，不但打别人家的孩子，还学会咬人啦！”

  邻家大婶掐着腰，一手揪着楚潇潇的耳朵，一边朝云若雪的院落走去。走近便骂。

  “云若雪，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你怎么教育的闺女？不但欺负别人家的孩子，还学会咬人了？倒是牙尖嘴利的，随你这个不要脸的娘亲。”

  “也是，像你这样的烂女人怎么配教育孩子？你作为一个没人要的破鞋，居然勾引太子殿下这样的未来明君。真不知道太子怎么就被你勾去了魂儿！云若雪，云若雪！婊子，你给我出来，婊子！”

  云若雪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邻居大婶掐着腰，瞪着两个驼铃般的圆眼睛。

  愤恨地瞪着她，她家阿离委委屈屈地跟在后头抹眼泪，不时发出一两声小声的啜泣。而邻居大婶的一只手，还揪着她家潇潇的耳朵。哎，这丫头，莫不是惹什么事了？

  “婶子，有话好好说嘛，来，先放开潇潇。”

  “哼。”邻居大婶一把扔下楚潇潇。她一个踉跄便倒在地上，拍拍屁股，又自己起来了。跑到自己身边，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瞥着邻居大婶。

  “娘亲，别理这个老太婆！她不要脸！”

  “你……你这个小杂种，居然骂起我来了！你，你，云若雪啊，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闺女啊！哎呀哎呀，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婊子的闺女啊，小小年纪便不知廉耻，跟她的烂娘，脏娘一副熊样！哎呀，气死我了……”气得就要倒在地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