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赐婚

  “稚如，你看本宫是不是比昨日更老了些？”

  镶满奇珍异宝的铜镜前映着皇后沉甸甸的凤冠和那张已在后宫盛放了数十年花一般娇俏的脸。可是从稚如的角度看去，只看得到皇后的凤冠和珠翠。

  “娘娘风采卓然，与皇上举案齐眉，享千岁荣光，自然是不会变老的。”稚如的声音洋洋溢耳，谄媚却极尽恭敬真诚，身为宫中人，伴在主子身侧，这些自然是不可少。

  “稚如，把前些日子珉珉送来的铜镜拿来。”皇后显然不开心，这话悦耳是悦耳，可并非她所想。

  就像她心心念念了许久西域酸果，却猛然被喂了口江南的荔枝。那种直逼喉咙的甜味在口中久久回味，却甜的发齁，她只想尝尝那口酸果子。

  “娘娘，您是想这个铜镜了还是想您的小酸果子了？”这声音与稚如相比是极为不同的，清脆响亮且不说，似山间清风，又如林籁泉韵，抑扬顿挫的声调间仿佛听见了山间的汩汩溪流声。

  赵珉珉一袭碧色纱裙，发髻是前日皇后刚赐的那支婉卿钗，据说是江南一等一的匠人在山间寻得最好的和田玉耗时数十年打造而成。

  这等珠钗配上赵珉珉，虽非穷尽奢侈大富大贵之美人，却也是人间难寻的清丽绝色。

  “珉郡主万福金安！”一众宫人齐齐行礼。

  “你这小丫头，今日何以来的这么早？”一见赵珉珉，皇后一脸愁容舒展了几分，“本宫还以为昨日没来，是不喜欢本宫这人老珠黄的老妇人了。”皇后打趣道。

  “娘娘可是说笑了，谁人不知娘娘盛宠多年，母仪天下。和人老珠黄老妇人这种词哪沾得着半点边呀！”

  赵珉珉掩面轻笑，更显娇俏玲珑，“珉珉昨日没来，是有些私事，今日实在是想念娘娘才特意来早些看您的，还带了隐水哥哥从边疆的战利品万华镜来，当然还有您爱吃的酸果子。”

  “还是你这丫头最得本宫的心……”皇后笑着，鬓间步摇晃着，金银相击，华贵之极，“你昨日有何私事？竟未来我宫里，本宫可是派了稚如去你那找了三次。”

  “娘娘您尝尝这酸果，昨日快马加鞭刚到的，甚是新鲜，珉珉偷尝了几个，滋味鲜美的很呢。”赵珉珉自然的坐在皇后身边递上一个银盘。

  酸果入口，果然汁多味美。尝了一个后，皇后似是知道了什么，看着铜镜后映着的那张年轻的脸。

  “怕是昨日与隐水通了信，收了三皇子从边疆递来的信和果子，就躲在这皇宫的哪个小亭子中回信，洋洋洒洒写了一整天，尽是些浓情蜜意那股酸臭之味。”说着皇后又尝了一个酸果，“这酸果果然和你们一般酸。”

  “娘娘尽是拿人家打趣，哪有那么酸。隐水说这万华镜置于眼前，纵是百米之外也毫发可见。”

  信中还说，拿这万华镜朝西北方看去，可越茫茫大漠，可跨千山万水，见到他挥戈杀敌的马上英姿。可是她拿着它在皇宫最高处朝西北方望了一整天，明知穷尽目力也看不见，可她却仍然乐此不疲。

  “这么神奇，珉珉倒是好生教教本宫怎么把玩这等奇妙之物，明日我去让皇上瞧瞧。”皇后眼底略过一丝娇羞。

  她们望了御花园新开的合欢，看了朝华殿外的梧桐树，看尽了这镜中的花。赵珉珉讲的宫外的生活逗得皇后几乎是每隔一会就咯咯得笑个不停。赵珉珉恩宠盛极一时，变成了皇后心尖尖上的人。

  转眼间到了夏初，边疆却仍是战火连绵。幸运的是捷报频传，隐水信中说，少则半月，多则一月，他将凯旋，那时便向皇上请愿许她一生。

  是啊，信中尽是些情意绵绵，浓情蜜意。

  御花园的合欢开的极盛，一簇簇的聚集在树丛之中，蝉鸣聒噪，这让她想起了多年前的这个时候她奏的那曲汉宫秋月。她望着合欢花出了神，指尖也不由意念控制了，错了位置。

  那时的隐水，白衣胜雪，从那觥筹交错间起来，长身玉立，衣裳上绣着合欢花。“姑娘弹错了。”那时他二人目光相对，自此佳人才子，成了京城间一段佳话。

  曲有误，周郎顾。

  念及此，赵珉珉眉目间溢出数不尽的温柔。隐水，边疆烽火不休，待你归来，再为你奏一曲汉宫秋月如何？

  赵珉珉玉指芊芊，拨弄琴弦。清风拂过，花香满园，赵珉珉的琴声中似乎也沾了些花的香气，襦裙上的绸缎纷飞。

  青丝上也是花香缭绕，因着只是簪了一只钗，发丝凌乱拂过前额，红唇皓齿，肤白胜雪，眉目间情谊绵绵，俨然是宫廷画师最喜欢的笔下仙子。

  只是此刻藏在小树林中看着的，不是彼时飘逸如仙的三皇子，也不是什么宫廷画师，是前来觐见皇上的他国使臣。

  使臣看呆了眼，早听闻天朝有此佳人，不想竟是这等才女。使臣行过许许多多的国家，看过很多很多的宫中女人，此刻却恍惚着，这是不是宫中女子，使臣甚至觉得自己在哪座仙山上看过这位仙女。

  赵珉珉故意错手，一个弦就这样错了调子，一滴清泪滑下，美人泪，胭脂愁。

  “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使臣穿花而出，吟诵着不知何时的诗句，“姑娘的琴声中都有着这合欢的香气，只是何事使美人含泪？”

  “大胆！内宫乃女眷之所，未得皇后娘娘允准，你怎能私入！言语又如此轻佻！”琴声被这陡然出现的登徒子扰乱，赵珉珉此时身边没有宫女护着，便十分的被动，只得以言语吓人，可不知这美人含怒的样子，更是让使臣凡心大动。

  使臣越看心下就越发的奇痒难耐，“姑娘莫气，我是得了皇上允准，我是僻壤小国的使臣，来这内廷私院是来见识你们御花园的奇景。”

  “饶是如此，你也不该言语放荡轻佻。”说罢，赵珉珉拂袖而去。

  使臣痴痴望着赵珉珉，莲步轻移的曼妙身姿在他心下种下了根。

  赵珉珉的周郎是隐水，此生此世都是。那个宴席上衣间绣花的翩翩公子，那个戎马疆场的英武将军，那个皇宫中的她挚爱的三皇子隐水。

  不日，赵珉珉便得了皇上的一道圣旨。圣旨上说，两国修好，珉珉郡主毓秀大方，和亲来使，赐绫罗百匹，黄金万两。

  “郡主，这可是连公主都没有的待遇呢。”那些不知内情的小宫女向赵珉珉贺喜，眉目间的狂喜好像是她们要去和亲。

  “你们若是开心，大可向皇上请一道圣旨替我嫁给那登徒子！”赵珉珉几乎是踉跄着找到皇后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