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昏沉，他看不清她的睡颜，但是记得上次看她时，她睡得小脸红扑扑，柔软又没有防备的模样。他看着榻边空出来的还能再躺一个人的位置，心里动了动。

  半晌后，他轻手轻脚地上了榻，躺在那处空处。

  约莫是觉得挤了，她卷着被子动了动。蔺羽轻轻翻身，将她连人带被子抱在了怀里。

  当怀抱被填满，他只觉得心里异常充实。

  她轻轻的呼吸声就在耳边，睡得那么香，他脑子里飘过许多东西，又慢慢沉寂下去，渐渐困意涌上，也睡着了。

  一夜，意外好眠。

  蔺羽在天亮之前就醒了，趁着宋莹莹还睡得沉，悄悄下了榻。

  他穿了衣裳，轻轻打开门，走出去。

  吸了一口晨间微凉的气息，想着昨晚的好眠，以及她的没发觉，心里有些高兴。

  很快，他又不高兴了——她怎么睡得这么沉？他爬上榻，她不晓得，如果别人爬上去，她是不是也不晓得？

  这样想着，他一整天的脸色都不大好。

  朝堂上，同僚们都发现了他的脸色不好，纷纷打趣他：“靖安侯可是昨晚没舍得睡？”

  “大战到几更啊？”

  都知道皇上又给他赏赐了美人，颇觉得羡慕。

  也有人觉得奇怪，靖安侯夫人是皇上的救命恩人，被皇上认为义妹。皇上频频给靖安侯送女人，岂不是叫义妹独守空房？这到底是恩人还是仇人啊？

  但皇上的事，他们不敢多想，甚至提也不敢提，只在心里想一想罢了。

  蔺羽被他们一提醒，又想起那个睡得死沉死沉的女人，心里不痛快，只道：“早早便睡了。”

  没有人信，纷纷笑着打趣他。

  皇上也看到了他不痛快的神色，跟其他臣子想的一样，他一定是昨晚太累了，才心情不好。这样一想，他的心情就好起来。散了朝后，没让蔺羽走，留他说话。

  两人在御花园里走着。

  “朕这次赏给你的美人，你看起来很喜欢？”皇上笑着道。

  蔺羽便道：“皇上赏给臣的东西，臣全都很喜欢。”

  皇上便大笑起来。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年轻的宫妃，见了皇上，便跪下去：“给皇上请安。”

  “免礼。”皇上抬手叫她起来，然后拥她入怀，笑着对蔺羽道：“这是朕的爱妃。知情识趣，温顺可爱，可不是别的女子能比的。”

  蔺羽抬头扫了一眼那宫妃，顿时明白皇上口中的“别的女子”是什么情况。

  他垂下头，心里想道，这女子的确温顺美丽。若是没见过阿宋，只看这女子，倒也入得了眼。但是见过阿宋，再看这女子，便犹如真品和赝品的区别。皇上怎么下得了口？

  反正他是下不了口。

  他站在一边，低眉垂眼，听着皇上搂着新妃说笑，又叫新妃剥葡萄喂他吃。

  偶尔皇上与他说两句朝堂上的话，他有问必答，不问他便站一旁当柱子。

  “阿宋最近如何？”皇上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问道。

  蔺羽便答道：“吃得好，睡得好。”详细说了宋莹莹每日吃几顿，哪天加了餐，哪天少吃了，哪天跟小丫鬟玩了，哪天不高兴了，等等。

  皇上听着，便觉得他只是一个监守人，尽职尽责地替他照顾着宋莹莹。

  他点点头，又说道：“我听说你们一直是同房而眠？”

  蔺羽连忙跪下：“原是怕下人胡说，新婚夫妇分居，易叫人胡乱猜测，便睡在同一房里。但微臣不敢放肆，从不敢逾矩，关上门后，一人睡床，一人睡榻。”

  皇上本来心里有些醋，听他这么说，便稍稍散了些。

  实在是蔺羽表现得太恭敬了，他完全想不到，就在昨天晚上，蔺羽还要挟人，叫人陪他睡觉。

  他更想不到，睡床的那个人是蔺羽，睡榻的才是宋莹莹。他一脸和颜悦色地道：“委屈你了。”

  “为皇上效命，是臣的荣幸。”蔺羽伏在地上道。

  皇上很满意他的表现，挥手叫他退下了。

  蔺羽走出去很远，还能听到他和新妃的调笑声。他垂下眼睛，喉结滚了滚。

  回到府里，他往桌边一坐，叫下人呈了葡萄来。

  然后叫来了宋莹莹。

  “什么事呀？”宋莹莹正在檐下看书，正看到喜欢的地方，因此也没舍得放下书，卷在手里就走进了屋里。

  蔺羽抬眼，打量着她。

  一眼就看出了真品和赝品的差别。

  真品，就是叫人看着舒服。

  “过来。”他道，拍了拍自己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