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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才来第52节(1 / 2)





  这个念头在遇到外出摆摊的严阳和严奶奶后,更加确定。

  吵闹的路边,不时有买油糕的人走近,那阵子时常翘课的严阳在摊子后和他打招呼,没催也没问,一句比赛的事都没有提,专心地在油糕摊前忙碌。

  天色不早,江现准备去学校,严阳守在他奶奶的油糕摊旁,没有半点要动身的意思。

  老人家听说他是严阳的同学,立刻热情地给他塞了一袋油糕,江现吃过饭,拒绝不了,只能被迫收下。

  他要给钱,老人家不肯要,牙齿掉了大半,一个劲地用带口音的普通话催促他:“快去学校,快去快去上学,要迟到喽……”

  对严阳不去读书的行为,老人家心里也不好受,没一会就用更含混不清的方言跟严阳说了什么,似乎是让他也去。

  严阳板着脸拒绝,说什么都不肯,手里做油糕的动作稍慢,但已经有几分熟练。说到急了,语气不太好,祖孙俩差点吵起来。

  江现拿着滚烫的油糕,当天的课结束后就去找了其它队员,跟他们说自己愿意和他们一起参加后面的比赛。

  这个忤逆的决定被江天德得知,在饭桌上大发雷霆,怒气冲冲地斥责:“你现在是翅膀硬了是不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在你老子面前自以为是!”

  后面好多难听的话,简直不像一个父亲能说出口的。

  江现忍不住还嘴,江天德更气,他妈在旁劝说,连带着也被痛骂:“都是你把他宠成这幅德行,我告诉你,你不准再惯着他,不然都给我滚出去!”

  那餐饭不欢而散,江天德摔了筷子离席。

  江现很少不冷静,愤怒上了脸,没等发作,他妈温声开解了他很久,让他别生气别难受,到最后依然是温柔地支持他:“想做就去做吧,你爸那边别理会。你愿意帮助同学,妈妈觉得很好。”

  冲上来的怒意就这样在她温和慈祥的目光中消退,江现放弃了和江天德争执。

  十三中校队在市联赛中一路高歌挺进,最后一场关键比赛在隔壁城市举行,赢下就能成功晋级省赛。

  学校准了假,江现和其他队员在老师以及部分家长的陪同下,提前一天飞到省里另一个城市。

  他妈妈原本买了比赛当天的机票要来,江现看手机上那班航班都落地,却迟迟没有收到他妈妈的消息。

  直到快中午才接到她的电话,说他爸发现她买了机票很生气,让助理把她的票取消了。

  他妈妈让他别着急:“你爸现在不在,我让司机开车送我过来,晚点能到,你好好打。”

  几个小时的车程,等她到,应该已经开始,但赶不上开场,至少不会错过全部。

  江现沉着声说好。

  下午比赛开始,他风驰电挚投入到场上,和严阳配合得天衣无缝,势如破竹。

  和他们角逐的对手球队在初中生里水平不低,很快调整战术和打法,重点盯防江现和严阳。上半场快结束的时候,江现控球被几个人针对,队友们没有合适的投篮机会,他只能自己出手。

  他从地面高高跃起,突出包围,超远距离的一个投篮,却很遗憾地没有中。

  好在还是暂时保住了领先的比分。

  中场休息时间,江现和他妈通电话,她已经到了他在的城市,车正要开入市区。

  外头下起了不小的雨,她听他分享球场上的精彩,说起得分,说起和队友的配合,说起刚才错失没能投进的球,声音含笑温柔:“那你下一个球,要跳得再高一点哦。”

  比赛打了很久,下半场意外地长。

  十三中校队和对方战况胶着,打到后面,江现和严阳,还有其它队员们,统统汗如雨下,拼着一口气全力以赴。

  他妈一直没来。

  从开始到结束,最后终场的哨声吹响,他们拿下胜利,成功获得省赛资格。队友们欢天喜地疯狂撒欢,江现被他们拥来揽去,在吵闹的热烈庆贺声过后,接到了电话。

  外面雨很大,大到他在场馆里仿佛都听见。

  周围的一切声音全部隔绝,只有汹涌的雨声和嗡鸣一阵一阵像要把耳膜撕裂。

  驶向市区的某座高架桥在大雨中坍塌,桥上数辆车坠毁,事故现场围了好多人,当地的晚间新闻几乎全在报道。

  江现赶到医院的时候,他妈已经没有生命体征。

  白布盖在她身上,她一动不动地躺着,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时候都安静。

  走廊的药水味从毛孔细细密密地扎入身体,他第一次体会到,心跳快得要吐出来的感觉。

  他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像一具行尸走肉,感官放大、缩小,最后消失得彻底。

  连被江天德一掌打倒在地,也似乎感觉不到疼。

  嘴角渗出血,他摔在冰凉的地上,只是热,脸颊热,耳根热,心里突突地有灼热的东西快要将他烧得一丝不剩。

  那天的所有,好像都变成了一片茫然的白。

  他们的父子关系,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彻底降至冰点。

  遗体下葬后,江现有很长一段时间浑浑噩噩,没再碰过篮球,不和人说话,一个人独来独往,学习也糊涂随意,过得颠倒乱糟糟。有时外公外婆会联系他,他们很痛苦,也更加放心不下他。

  他那时候什么都不想理会,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

  江天德回家的频率变得更少,在家里碰见,也当他不存在。

  江现在雨天开始变得很迟钝,总是忘记带伞,又或者是故意,自虐一般地在雨里来去。

  有一次淋雨进门,碰见要出去的江天德,他湿漉漉地僵在玄关,头发淌着雨,病态又压抑。江天德只是看他一眼,便视他如空气般径直从旁边走过,一个字都没跟他说。

  江天德在医院走廊上说的那句话,成了他耳边挥之不去的魔咒。

  当他回到家对着一片漆黑望而却步的时候,当他待在那座安静死寂的房子里的时候,当他一次又一次面对家里熟悉的一切,一次又一次地意识到,再也没有一盏灯会为他亮起,所有这样的时刻,他都会想起江天德的那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