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与灵师的根源(2 / 2)
「没错,可是相当了不得的事呢。她竟然在柘榴的胸部上——」
「胸部……」
实在是焦躁难耐,好奇得心痒痒。什么?她到底对柘榴的胸部做了什么?
「大吸了一口。」
「!」
超乎想像的冲击性发言,令孝巳目瞪口呆。
大吸了一口?那对F罩杯吗?明明大家都是女生欸?
过去在学校屋顶上见到的柘榴走光景象重回脑海。那天之后为了不让记忆淡忘,孝巳每天一定会回味一次,俨然已成为了他每日的例行公事。
「平常应该会吓一大跳地抵抗对吧?这才是普通的反应吧?」
「……应该是这样没错。」
翠的表情因战栗而扭曲,像是看见什么不应存在的东西一样地用力抱着自己的双臂。
「可是,柘榴却一脸淡然!明明不停地被一吸再吸,她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还说『琉璃大人,我还没有母乳,再怎么吸也不会出来喔』!」
「…………」
「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不要问我啊!」
「我被吸的时候可是一拳就往琉璃身上揍下去了喔!」
「连你也被吸过啊!」
「不是只有我而已!母亲大人和牙穿也是被害者呐!」
「那家伙究竟在到处吸什么啊!」
「牙穿明明就是公的!他可是有小鸡鸡呀!」
「讲前面那句大家就知道了啦!」
「所以,就算你吸柘榴的乳头也是没用的喔!哼,知道厉害了吧!」
「为什么一副得意的样子啊!」
糟了,这家伙开始内化那些色情桥段了。拜托,只有翠一定要保持纯洁……拜托她不要走歪啊,要不然她的统帅之位又要岌岌可危了。
孝巳想尽办法抑制住兴奋之情后,翠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
那对与纤瘦体态不对衬的丰满双乳,今天也透过衬衫显得一览无遗。琉璃吸过那对乳房啊……老实说真的是羡慕死了。
「绀野同学,你……喜欢大的吗?」
「啊?」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人不禁愣住了。还以为是自己盯着胸部看被发现,正感到一阵紧张时,她马上摇摇头转移话题,「没、没事啦。」
「对、对了,右眼的伤后来怎么样了?会痛吗,还是视力变差?」
「喔,没什么事啦。」
「有发炎吗?」
「放心啦,没事。伤口早就已经愈合了啦。」
翠自从孝巳眼部受伤后就时常询问伤口的状况。明明都是因为自己擅自行动、自作自受,但她似乎觉得有些内疚。
「鴫原,我之前也说过了,都是因为我没考虑后果乱来才会变成这样。再说这对平常生活也没什么影响,你不用太在意。」
「可是……这道疤会一直留着吧?」
「这也没办法啦,就当作今后对自己的警惕吧。」
「有……有什么我能做的,当作赔礼吗?」
「别这么见外了,我们早就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吧。」
听见孝巳这么说,翠的双肩震颤了一下,双手抚着发烫的双颊并害臊地盯着地面。她顺势见到自己的胸部后,思考了一会儿,小小声地说道。
「……虽然不能吸,但轻轻摸一下的话……」
「啊?」
在孝巳惊呼一声的同时,翠连忙抬起头,双手急速地摆动,速度快得仿佛能看见残影。
「没、没什么啦!我开玩笑的!你怎么套我话啦!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厉害的谈判技巧!?」
「我们……有在谈判吗?」
「而且你真的太没有节操了!有奶便是娘吗!?不管是谁都可以!?就是因为你这么随便,才会落得右眼差点失明——」
「我到底为什么会被骂啊!」
「总、总之我先回家了!说回就回!」
高挑的她脸颊依然泛着红潮地用力转身。一头长发随之飘逸,一瞬间露出了白皙的后颈。
「啊,鴫原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啊。」
孝巳赶紧喊着那连忙逃离的背影,但对方却没有多加停留。她转眼间就被来往的人潮吞噬,不见身影。
(那个天然呆怎么忘记最重要的事……不是要跟我解说小田切的事吗?)
他没有成佛的理由——孝巳还不得而知。
现在能够确定的是……小田切在离开孝巳后,跑去他妹妹的身边。美浓部为她除灵,并将小田切的灵魂储备起来。但到头来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依然不明就理。
正当他打算追上去而踏出脚步,同一时刻,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他拿起手机,是新邮件。
寄件者是柘榴,内容写着『稻垣先生的除灵已经结束,约在车站北边的咖啡店会合吧。』看来她已经收到会合的指示了。
「又是咖啡店啊……」
加上刚刚奈绪的份,已经要买第三杯的单了。但在这种冷天下等也很痛苦,柘榴应该也想休息一下吧。
孝巳旋即放弃追上翠的念头,转往车站躲避冷冽的寒风。
欲前往的咖啡店是从孝巳小时候就一直营业至今,始终维持原有风格的轻食店。由于在店内可将公车站一览无遗,做为会合场所再适合不过。车站北边也只有这一间咖啡店,照理说是不会走错。为了预防万一,孝巳还是打上店名传给柘榴。
「嗯?」
正准备收起的手机突然震动,孝巳往画面一看。
原想说柘榴怎么会回信得如此迅速,果不出其然另有其人。画面上的名称是有动琉璃,且不是邮件而是来电显示。
他马上按下通话键。「喂?」但话筒的另一头却一阵静默。
「有动吗?怎么了?」
等了一会儿,才终于听见琉璃分外慌张的声音。
『绀野同学,救命——』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在通话结束前最后传出的是公车的喇叭声。
孝巳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前方的公车站。一辆正入站停靠的公车发出的喇叭声与话筒里的如出一辙。
(就在眼前而已吗……?)
他立刻跑了起来,穿越与走道相连的连绵小巷,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琉璃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事态紧急。从光是打电话就已经费尽全力、没办法好好讲完的状况下判断,她肯定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他匆忙急奔了一会儿,看见前方有一男一女拉拉扯扯地走出小巷子。
十分不正经的男子不停地想要抓住一脸不情愿的少女。
女生穿着红色大衣顶着一头蓬松的短发,和另一个戴着太阳眼镜的刺猬头——那不是有动琉璃和美浓部春喜吗?
「!」
孝巳还没来得及思考,双脚就先采取了行动。在他拉近距离时,听见两人的声音。
「放、放开我啦!」
「这可不行,我可是找你找得很辛苦呢?有动琉璃。」
「唔……啊,绀野同学!」
拚命抵抗的琉璃看见了狂奔而来的孝巳。
察觉状况不妙的美浓部在回头的同时迅速架住琉璃。
(可恶!)
他在两人面前踩住步伐,啧了一声。慢了一步……原本打算插入两人之间的,没想到美浓部的反应比想像中快上许多。
「……又是你啊。」
美浓部看见孝巳,不悦地皱起眉头。他小心翼翼地拉开距离,两手紧架住琉璃不放。
「原来刀疤小哥你们认识啊。」
「美浓部……」
时机十分不巧,附近半个人也没有。琉璃的脸色苍白,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望着孝巳。
「你想对有动怎么样。」
「没什么,只是想要跟怨灵师的正宗请教一下怎么让更多怨灵附身而已。」
美浓部一派轻松地回答,对琉璃笑了笑。
「喂,有动琉璃,你身上有十几个怨灵吧?我可是很佩服你呐。」
「放开我……」
尽管琉璃极力想要挣脱扣住颈部的手臂,但现在无法使用灵力的她根本无法与美浓部抗衡。
「不过真没想到,有动琉璃竟然会是这么柔弱的小女生……这也难怪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呢。」
「放开她。」
孝巳低声说道,并从口袋拿出一张纸片,是车站前超市的年终抽奖券。
那只是一张过期不能用的纸片。但翠的祖父·鴫原兵卫给的这张抽奖券现在已成了孝巳的修行道具,也是紧急时的备用武器。
他一边瞪着美浓部,一边将体内的灵力聚集在指尖。
孝巳的灵能力【言换之仪】——可以将东西替换成同音的别种物品,是言灵使的奥义。虽然他的修行还不到家,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拜托一定要成功啊……)
他以祈祷的心将意念注入抽奖券,不出许久,手上的触感发生了变化。
纸片渐渐伸长,质变成细长的硬质物体。「券」转换成为了「剑」。
「哦?那是啥啊?」
美浓部的语调在现场的紧张气氛下显得突兀。他的脸上随之露出了警戒的神情,但并没有打算主动出击。这对想要争取时间的孝巳来说正好。
(好,再一下下……)
当孝巳正想着手中出现一把长大的日本刀时。
刀却忽然发出微弱的光芒,缓缓变回了原本的纸片。
(失败了吗……!)
他不甘心地咬牙,用力将抽奖券揉在手中。没有先模拟过就想直接上场,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啊。
「小哥不错嘛,满稀奇的。不过看起来还不太熟练呐。」
「唔!」
孝巳放弃言换之仪,正打算一扑而上时,被美浓部严厉地制止。
「最好不要过来喔。」
他的手臂随着威吓加强力道,把琉璃勒得紧紧地来威胁孝巳。
「放弃吧小哥。打从人质被我抢走那一刻,你就已经被逼到死胡同了呢。就我看来你虽身为灵能力者,功夫却还不到家,你可是拿我没办法喔。」
「…………」
孝巳没有听进他一番讽刺般的发言。
——他的注意力全被无声无息出现在美浓部身后的高挑男子给吸引了。
「好啦,快让开吧。要不她的脖子可要断啰?」
「这我可不能当作没听见。」
后方突然传出声响,美浓部此时才终于发现对方。
「哇啊!?」
修长的手臂伸来令他迅速跳开。尽管美浓部闪避得有如野兽般敏捷,不过对方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琉璃。
当美浓部发现对方真正的目的时,男子已经将琉璃往自己一揽,纳入保护伞下。
「看来你也是半桶水呢,刺猬头。」
这名低头盯着美浓部、口吐冷峻评语的男子,是孝巳也知道的人物。
身着高级西服,发型也经过仔细梳理,看起来就像个古板的公务员。如橱窗人偶般修长的四肢与宽肩,银边眼镜下的眼神十分锐利,依旧不苟言笑。
尽管体态高大,仍能轻易地从美浓部身后突袭的男子,鳰森月长——不仅是鳰森家的当家,还是相当于翠的左右手的灵导师。
「月长先生……」
「绀野,别在鴫原家的管辖地闹事。」
从他身上见不到一丝再次相会的感动,还以锐利的眼神瞪着自己。原以为双方已经有些熟稔了,结果他的态度依然与刚见面时一样。
「啧!」
出乎预料的程咬金出现,美浓部瞬间就察觉到事态不妙,干脆地转身逃离。虽然不甘心,但他还真是下了相当聪明的判断。
月长不感兴趣地瞥了跑走的美浓部一眼后,转而看向琉璃。总觉得他看着琉璃的神情比孝巳柔和许多。
「没事吧。」
「嗯、嗯,没事。」
琉璃点点头,月长见状也点头示意。该不会……不对,他绝对没有发现那是琉璃,大概是因为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吧。
「月长先生,谢谢你。」
「嗯……嗯?」
听见对方喊着自己的名字,月长终于起疑皱了皱眉。他仔细观察了少女一阵后,深感奇怪地歪着头。
「这张脸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好久不见了。」
「声音也似曾相识……」
「是我喔。」
「这个鸭子发夹……」
「是河童啦。」
琉璃有点闹脾气地嘟起嘴,此时月长的表情愈显惊愕。他拿下眼镜,在镜片哈了一口气擦拭后戴上,再次盯着琉璃。
经过一段无言的时间后,月长才混乱地高声大喊。
「凶、『凶姬』!?」
「咦?我是公主?」琉璃也傻了眼。看来现在的她连自己的别名都忘了。
「开什么玩笑!为什么你像个女孩子一样地大呼救命啊!」
「这、这个……」
「为什么乖乖就范不做任何反抗啊!怎么不反击啊!」
「可是……人家是女孩子嘛……」
琉璃像在呼救似的看着孝巳。
孝巳正打算出面说明,可是月长却一副已得出解答的模样推了推眼镜。
「……喔,又想要开些无聊的玩笑了啊。」
「开玩笑?」
「不要让我一提再提,『凶姬』。我最讨厌玩笑了,没时间陪你耍猴戏——」
「啊,月长先生,领带歪掉了唷。」
琉璃打断月长,踮着脚开始替他整理领带。
出乎意料的状况让他如雪人般地原地冻结。
「好了,嘿嘿~我还满厉害的吧?」
面对琉璃可爱的微笑,月长全身开始发抖。他像看见鬼一样瞠目结舌,莫名其妙地对孝巳发起火来。
「绀野!这是怎么回事!给我简单扼要的说明!」
「鴫原没有说吗?是灵疟。」
「灵、灵疟?别开玩笑了!这家伙都这把年纪了怎么可能还得这种病啊!我鳰森月长可没有那么好骗!」
琉璃被严厉的视线瞪着,吓得全身僵直。
看到眼前的少女畏缩得热泪盈眶,月长手足无措,转身准备离去。太阳穴连着眼镜抽搐了好几下。
「总、总之我就先告辞了,有事得去鴫原家一趟。」
孝巳连忙叫住迅速走远的月长。
「月长先生,等一下啊!」
「别拦我!我没办法对付这样的『凶姬』!我要去鴫原家了!说去就去!」
「——我有事想要找你商量。」
5
一阵烦人的纠缠过后,好不容易挽留住月长的孝巳依照原本的计划,三个人一起踏入咖啡厅。
孝巳姑且先替月长点了一杯咖啡,但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盯着窗外闷不吭声。原因不用说,当然是坐在孝巳旁边津津有味地享用哈蜜瓜汽水与松饼的河童少女。
「绀野,我没有那么多闲功夫,长话短说。」
月长依旧望着窗外,一副嫌麻烦的模样,不客气地说。
尽管如此,他还是过来一趟听孝巳的请求,果然是个耿直的人呢。
「我先声明,要是想治好她的灵疟,找我可是白费功夫。何况这种病本来就没有确切的疗法。」
「灵疟的事就先搁在一边。我首先想讲的是关于刚刚那个男人……」
他将琉璃置之一旁,马上进入正题。
虽然找柘榴商量也是可以,但既然眼前就有一个可以问的对象,能越早知道越好。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意外。
「他叫做美浓部春喜,最近在这附近当与灵师。」
「你说与灵师?」
这称呼使月长有所反应,终于转了过来。他叹口气,将修长的双臂交叉在胸前。
「你为什么不先说。要是知道他是与灵师,我就不会这么干脆地放他走了。」
孝巳将自己已知所有关于美浓部的情报,一五一十地告诉开始认真聆听的月长。时间即将来到六点。与明亮的店内相比,外头已经昏暗许多,玻璃窗上几乎可以清楚地看见店内的倒影。客人所剩无几,缓缓流泻的古典乐听起来十分悦耳。
「……原来如此,与灵师要拜『凶姬』为师啊。真是物以类聚。」
听完大致上的说明后,月长边将杯子送到嘴边,边讽刺地发表感言。
发现他是在说自己的琉璃,停下正用刀叉的手,低下头,却什么话也没说。月长似乎对这情况感到不满地咂舌。
「不过绀野,不好意思,这件事我管不着。」
「咦?」
「我现在的任务是探出鸨田家的本意,今天会过来也是为了这件事的定期报告。这件事我无法插手。」
若记得没错,鸨田是组织中枢的御三家其中一家。鴫原、鳰森、鸨田……以动物灵为守护灵的他们被称为『兽流』三家,以本家·鴫原为中心统辖全国的灵导家派。
和月长做主的鸠森家不同,鸨田家似乎对年纪轻轻的翠成为灵导界的头头有所不满……刚刚翠所说的「琐事」就是和月长碰面吧。
「我想问的不是有动或美浓部,是关于怨灵的事。」
「怨灵?」
「其实,我的朋友——」
接下来则是简单扼要地说明小田切的事。
孝巳把他的灵魂挽留在人世,使他成为怨灵,一切告一段落之后跑到了妹妹奈绪身边。然而现在,正附身在美浓部身上……
月长双手抱胸地听完,默默地盯着桌子。他没有做出任何附和,不过似乎非常认真地在听自己陈述。
「月长先生,我就直截了当地问了。小田切……他没有成佛吗?」
「没错。既然他现在在美浓部春喜手上,那事实就是如此。」
「可是有动没有跟我说……」
他偷偷瞄向旁边,琉璃依然故我地吃着松饼。她仔细地咀嚼好一阵后,才大大地喘了一口气,好像嘴巴里有东西就没办法呼吸似的。
银框眼镜下的双眼十分不悦地盯着这一切。
「恐怕『凶姬』也以为小田切已经成佛了吧。」
「咦……」
「这也不能怪她。这种情况发生的机率实在太低了,平常根本不会纳入考量。」
月长居然难得地帮琉璃说话,看来他八成也有点失常啊。
「发生的机率太低是什么意思?」
「把死者的灵魂留在人间的是生者,这基本的概念你知道吧?」
「知道。」
「那我也直截了当地回答你。把小田切的灵魂留在人间的不是只有你,他的妹妹小田切奈绪也是。」
孝巳不禁微微起身。
让小田切飘荡人间的不是只有孝巳?奈绪也做了同样的事?
他的确是有想过这个可能。这是孝巳所能推测的原因中,最为合理的理由。不过……
「真的会有这种事吗?」
「实际上几乎不可能。光是将死者的灵魂留在人间其实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幽灵并不像不停冒出的雨后春笋,发生的机率并不高。」
「等、等一下。」
孝巳对此发言有所不服,他过往的经验使他无法赞同。
「幽灵应该没那么稀有才对,我到目前为止经历过这么多相关体验……」
小田切和人、山根由香子、有动壮马。兽灵、幽鬼、生邪魔。
孝巳光是这几个月内就接触了各式各样的灵体,可以说灵体已经渐渐融入了孝巳的日常生活,绝对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绀野,你不要还觉得自己是普通人。」
孝巳激动得探出身子,另一方面,月长则是边拿起杯子啜饮,边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他在之前的寿司聚会时就觉得,这个人怎么不管吃什么都是一号表情啊。
「普通的人不会像你一样与幽灵频繁地接触。你以前也没有与幽灵接触的经验吧?」
「是这样没错……」
「本来这才是所谓的普通。御前、有动琉璃、三冢柘榴……你被这些强大的灵能力者围绕,处在与灵比邻的环境下,感觉已经麻痹了。」
麻痹——昨天翠也这么说。
确实,以前的孝巳光是遇见小田切的灵体就已经惊慌失措了。之后渐渐可以看见灵体,卷入许多事件中,又开始进行灵力的特训……不知不觉,幽灵在自己的生活里已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因为习惯而知觉麻痹。「幽灵应该没那么稀有才对」……他不禁对自己刚才的发言感到毛骨悚然。
「我再重申一次,生者因留恋而将死去的人滞留在人世非常罕见。虽然每个人的情况不同,但大家基本上都以各种方式接受他人死亡的事实。」
也许是如此没错。静静长眠的灵魂因为生者的执念而被束缚在人世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无论有多么不愿接受、不想面对,最后大家都还是认清现实,送死者安心上路。
让其成为幽灵流连人世,或是自怨自艾地诅咒自己、借其力量复仇,对往生者都不是好事,死者就应该安详地长眠。会祝死者安息大概就是源自于此。
「言归正传,光生者使死者流连人间就已经很稀奇了,更别说是被多数的人束缚……这机率可是只有几十万分之一,根本不值得一提。虽说如此,机率却不是零——就是这样。」
「所以就是我跟奈绪都……?」
月长一边表示认同,一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你知道七七四十九天的概念吗?」
「七七四十九天?」
「死者的灵魂不是在死亡当下就马上渡化,他们会在人世飘荡四十九天之后才会离去。这现在似乎是佛教专有的观点,但对灵导师来说,可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基本常规。」
「喔……」
「真是的,竟然要对你说明到这种地步……」
尽管月长语带埋怨,依然有如老师般地继续解说。加上他挂着银边眼镜,身着一身西装,看起来俨然就像个真正的老师。
「在这四十九天内,一直因故被滞留于世的灵魂才会成为幽灵。反过来说,能让死者化身为幽灵的就只限于这四十九天内。你和小田切奈绪就是在这期间使小田切和人成为幽灵。」
只有在本人死后的四十九天内,才能将死者的亡魂滞留于人世。
小田切、由香子、禽踊之类的兽灵等等,所有留存于世的灵体都是在这期间内被强留了下来。
「这件事原则上也有先来后到。所以你比小田切的妹妹还要早一步将小田切挽留于世。」
「…………」
「因此,当小田切从你身边解脱后,他就按照顺序来到妹妹身边……还真是抢手啊。」
刚刚这该不会是玩笑话吧,他明明说自己最讨厌开玩笑了。
「然而,现在的小田切和人离开了妹妹,跑到美浓部春喜这名与灵师身边。美浓部假借除灵,让小田切离开他妹妹——附身在自己身上。」
「储备灵体的同时,也需要数量来让自己免于灵障……没错吧。」
孝巳心中再度燃起熊熊怒火。
「可恶,偏偏又是小田切……!」
小田切尚未成佛,依然留在人间,被强迫以怨灵之姿对人作祟。只要他还为美浓部春喜所囚,就不知道未来将会背负什么样的罪孽。
孝巳直盯着桌子,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我会让小田切离开人间。」
这是与奈绪的约定,他已经对她起誓了。虽然是孝巳单方面下的约定。
「一开始是我把小田切困在这里,这是我的责任。」
「就算你没有把他留下来,小田切奈绪也会让他走不得。」
「无所谓,这是我必须做的事——我必须跟自己做个了断。」
去年夏天,孝巳藉由琉璃的协助终于对小田切的去世有所放手,但事情却还没结束。只要他还没成佛,这件事就称不上解决。
对绀野孝巳来说,他有责任将小田切的灵魂送离人间。毕竟自己是将他留下的事主,也是他的朋友。
「……看来你是不打算等『凶姬』的灵疟恢复啰。」
「她能做的都已经为我做了,剩下的就是我自己该努力的份了。」
月长用鼻子哼了一声,又将手伸向咖啡杯。他一口气把剩下的咖啡灌入喉咙,以平板的语气接着说。
「我今晚会在鴫原的宅邸待上一晚,晚上八点后应该可以空下来。」
「咦?」
「有意愿的话就过来道场一趟。没多余时间热身,但陪你修练还是可以的。」
「是,那就麻烦你了。」
孝巳双手搭着桌子,用力地低下头。月长果然是刀子口豆腐心。就像翠虽然觉得他很难亲近却仍然视他为左右手一般,孝巳现在也十分地信赖他。
不仅有实力,同样身为男性相处起来也较轻松,还认真地教导孝巳(虽然也只有一次)。关于与令人敬畏的学长及长辈间的应对技巧,体育科班出身的孝巳可早已训练万全。
就当他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时。
「——久等了,绀野大人。」
突然传来了少女打招呼的声音。
往旁边一看,穿着青鹤高中制服的双马尾少女就站在眼前。似乎才刚到店里的柘榴,比店员还要恭敬地对整桌的人行礼。
「喔,三冢,等你很久了呢。」
「哇~是小榴耶!」
「琉璃大人也在呀。」柘榴沐浴在琉璃开心的欢呼声中,微笑地说道。她接着保持高雅的笑容,看向银框眼镜男。
「月长大人竟然会在路上逗留,真是难得呢。翠大人正在宅邸等您吧?」
「不用你多管,生邪魔家……没事了吧?那我就先失陪了。」
月长板着脸起身准备离开。
孝巳赶紧再度低头道谢,「实在是太感谢了。」
结果一不小心花了他不少时间呐。加上他还要陪自己练习,之后应该得好好向他道谢才行。到头来才一杯咖啡根本不够,那至少送他个时尚的眼镜盒之类……
「月长大人,请稍等一下。」
柘榴悠悠地叫住正踏着步伐离去的月长。「请给我一杯热咖啡。」她对经过店员点餐后,将桌子角落的结帐单交给店员加点。
「怎么?生邪魔家,有事就快说。」
柘榴对赶时间而显得不耐烦的月长嫣然一笑。
「月长大人,我们都只是高中生。」
「这我知道。」
「目前不管是生活、娱乐支出都得靠父母帮忙。」
「那又怎么了?」
「您知道学生平均的零用钱是多少吗?」
「…………」
「您今天的高级西装与银框眼镜也与您十分相衬……」
「啊~我知道了!给我!」
高人一等的迂回要求,令月长脸色如鬼般粗鲁地从柘榴手中抢走结帐单。
柘榴目送他愤怒地走向柜台的背影,淘气地对孝巳等人眨了眨眼。抛媚眼的动作十分熟练。
「月长大人真是大方呢。」
「你啊……」
与翠所说的方向有些出入,但她的确是个可怕的少女啊。结果不仅替自己解决烦恼,甚至连咖啡钱都让他付了……看来除了眼镜盒外,还得多加上眼镜布才行。
「小榴的表情好坏……」
连琉璃也傻眼了。哈蜜瓜汽水和松饼都让人招待的她才是最大的赢家吧。
「这是对月长大人称我生邪魔家的回敬呢。」
带着泪痣的少女举止优雅地坐在刚刚月长所坐的位置上。她拿起月长留下的水杯,毫不顾虑地喝了一口。
「而且,部长琉璃大人身体微恙的现在,身为书记的我得好好加油才行。」
「你的霸道程度根本就是总书记了吧……」
孝巳忍不住碎念,柘榴则是用套着红色皮手套的手掩嘴笑着:「荣幸之至。」
6
深夜,凌晨一点。
在尚有几间零星夜店营业中的闹区内,美浓部春喜在其中一家店内靠着墙壁享用卡鲁哇咖啡奶酒。
不出许久,两名手下按时出现,对他进行例行报告。但店内的音乐实在过于吵杂,一行人只好移往夜店的后巷。
「啧,根本听不到别人讲话啊……」
他在恼怒抱怨的同时,转向紧跟不放的跟班们。
两人的发型呈现光头与一头长发的对比,不过相同的是看来绝非善类的眼神与笑容。这些无论做什么坏事、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家伙,却从国中时期以来就只对身为老大的美浓部一个人百依百顺。
「你刚刚说什么?找不到客人?」
在他一问之下,两人搔搔头。
「对、对不起,美浓部大哥。」
「但我们把这附近烦人的家伙都收拾干净了。这附近的货色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听见这愚蠢至极的辩解,美浓部夸张地叹了口大气,叼起烟。光头男手脚迅速地拿出ZIPPO打火机帮忙点火。
「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耍流氓争地盘呐,是找客人,懂吗?有没有看到被灵附身的人?」
「是,非常抱歉……」
「我们看不到幽灵,所以也不太知道有没有人被附身……」
不中用的手下让他不禁啧了一声。
「那就找另一种客人啊,与灵的客人。恨别人入骨的人满地都是吧。」
长发男一脸苦恼地回应,「喔……」,听起来就十分不可靠。明明是个纵火惯犯,还这么没有霸气。
「我想你们应该是知道啦,要找能付得出钱的人喔?与灵五万,除灵两万。」
「应该可以多收一点吧?」
美浓部对这逾矩又少根筋的发言感到不耐烦地吐着烟说道。
「之后会提高啦,现在得先打响名号呐。」
这些小子只有体力活能看,一点都不了解何谓生意。当初是基于同乡情分才带他们来,看来总有一天得摆脱他们才行。
他思考着,并抬头望向顶上的夜空。香烟的白雾朦胧地飘在被小巷的建物局限成细长型的黑色天空中。
(不过这地方还真是绝妙呢。)
听说除灵师和与灵师也会划分地盘,但这附近不知为何没有半个同道中人,可说是最佳据点。
再加上这里还有那位有动琉璃。要是从她那里打听出驾驭怨灵的方法,工作起来一定比现在事半功倍。除灵对他来说只能算是副业,等到能增加怨灵附身的数量,他就打算马上专职于与灵上。
(可是似乎有很多麻烦的角色啊。)
那个叫做绀野的刀疤混混,还有叫月长的西装男。
有他们两个在,就没办法随意接近有动琉璃,对自己在这个小镇上的与灵师事业也是个阻碍。碍事的人必须得除掉才行。
「就按部就班慢慢来吧。」
他自言自语地呢喃,扔下烟蒂迈出脚步。
「美浓部大哥要去哪?」
「捕捉怨灵,试着再多挑战一只看看。」
来到镇上约半年多,已经掌握了几个灵体出没的地点。
但以美浓部的力量,还没办法将所有灵体附身在自己身上。老实说,光是要驾驭现在的三个灵体就已经焦头烂额了。
(哎呀,就算我不想也不行啊。这些小子八成也只能找到些与灵的委托人吧。)
比起除灵,与灵的委托可是多得夸张。应该说除灵的委托本身就极为罕见,实际上被怨灵附身的人非常稀少,以买卖来说相当没有赚头。
然而以现在的情况来说,若只是接些与灵的委托,怨灵一下子就会见底了。增加库存是美浓部目前最十万火急的课题。
——就在这个时候,美浓部忽然像被推了一把似的,身体往前踉跄了一下。
「唉呀~」
下一秒,旁边堆得如墙高的一箱箱啤酒随之倾倒。
突然又极其不自然的坍塌,使酒瓶在美浓部半秒前所站立的位置上如雨般坠下。玻璃瓶响亮的碎裂声回荡在整条小巷中。
「美、美浓部大哥!」
「没事吧!」
「别大惊小怪,常有的事。」
他神色自若地回应慌忙凑上来的两人。
刚刚那出自于附在美浓部身上的其中一个怨灵,而发现对方的意图推了他一把的也是另外一个附在身上的怨灵……实在是相当有趣的现象。
彼此的灵障正巧妙地相克,但要以与灵师为业的话,这数量远远不足。理想的库存是现在的一倍、六个灵体才够用。
(就麻烦你教教我驾驭大量怨灵的方法啦,有动琉璃。)
他不仅已经牢牢记住她的脸,还得知对方是个比想像中还要软弱无力的少女。
这样子就好办了,稍微威胁一下就百依百顺了吧。
她的长相也不差,让她做自己的女人也不错。说不定可以以她做为象征,打着『正宗与灵师』的名号呢。
当美浓部再度踏出步伐时,夜店后门的门突然用力敞开,是听到声响赶来的店员。
「你们几个!在这边做什么!」
两名手下缓缓地逼近出面喝斥的男子。
「啊?少啰嗦啊!」
不需等到美浓部下令,他们马上就给男子一阵拳打脚踢。
这些小子基本上对外人毫不手下留情,无论对方是女人、小孩还是动物,只要看不顺眼就得尝苦头。不过这点自己也差不多啦。
正当他打算放任两人的暴行独自先行离去——
「你、你们几个……不要以为这样就没事了……我们可是有监视器……」
店员蜷曲着身子、费尽力气地呻吟。美浓部一听,停下脚步。
他掉头转身,将两名手下推开,冷冷地盯着虚张声势的男子。
「……你是在威胁我吗?别小看人啊,大叔。」
他改变心意,指示跟班架住男子,捡起落在地上的啤酒瓶。些许啤酒的香气微微传入鼻腔。
「我最受不了别人看不起我。你这家伙——可是踩到了我的地雷呢。」
美浓部朝着已体无完肤的店员的脑门——
用力地挥下手中的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