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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裴筠庭在某些方面就是这般自私的人,自己认定的东西,便要死死抓住。

  可她觉得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燕怀瑾会同意吗?圣上会同意吗?皇后娘娘会同意吗?她的“任性”,会不会害了燕怀瑾?

  问题一时无解,于是聪明的裴筠庭失了方寸,将自己圈在死胡同中。

  燕怀瑾气不打一处来,深吸一口气,苦笑道:“我在你心中,就这般庸俗不堪?”

  “……”

  “我自然明白你眼里容不得沙子,若真正爱上谁,定希望这个人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你我朝夕共处数十年,我对你什么心思,你瞧不出来就罢了,竟拿我与那些人作比,你将我当作什么?”

  “燕怀瑾……”

  晚风微凉,夜空的新月泻下银晖,少年眸中捽冰,尾角湿漉漉的。他是真的有些动怒,向来最会哄他的裴筠庭也哑口无言,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我若不喜欢你,何必处处护着你,何必不辞千里辛劳地赶回来只为求得原谅,何必放下身段去哄一个小姑娘,何必——”

  “裴绾绾,我是没亲口说过喜欢你,因为我嘴拙、我别扭、我拧巴、我酸涩。可我做的事,哪件不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心悦你。我从未对哪个小娘子偏心至此,十八年间,唯你一人!”他双手握住裴筠庭的肩,逼迫她正视自己,“裴筠庭,你听好了,我燕怀瑾此生只会有一个妻子,我与她年少相知相爱,一生不愿知足。倘若走上那个位置,最终要以失去你为代价,那我宁弃之。没有那个皇位,我照样可以活得幸福,但是没有你的日子,我始终无法想象。”

  “往后可不能再因为这种事醋我。”他俯身轻啄,“须知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

  “我知道了。”她羞赧难消,垂下眼睫,“往后不这样了。”

  蟾光正浓,庭中如积水空明,华裾寄存寒霜色,露出满庭辉。

  “眼下还有个问题困扰我多日,唯你能替我解答。”

  “什么?”她疑惑道。

  只见他眼尾上挑,笑得不怀好意:“裴绾绾,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裴筠庭双颊泛起浅浅的红晕:“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闻言,燕怀瑾偏头笑了一下,无端沾染几分玩世不恭的痞气,一双眸子却无比透亮,那是少年人独有的清澈:“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此话一出,她脸瞬间红到脖子根。

  他明明都瞧见了!偏故意说出来逗她,烦不烦啊!

  裴筠庭哪里晓得,燕怀瑾可爱死了她这副模样。

  “你想听听我的回答吗?”燕怀瑾眼尾挑星芒,唇齿仿佛蕴藏酒意,“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裴筠庭懂得他的言外之意。

  紧接着,他又抛下一声闷雷:“裴绾绾,我都晓得了。那次在姑苏外,不是梦,是你替我解的蛊,对吗?”

  从玉鼎真人及陆时逸口中得知情蛊真相的当下,燕怀瑾就猜到那很有可能不是梦了,而后又经展昭的口述佐证笃定了心中的答案。

  他头一回觉得脑子转不过弯来,回宫的路上呆滞许久才勉强接受这个事实。

  自己所谓的“梦”,竟是真实存在的。

  天知道他是如何强装镇定,在裴筠庭面前瞒天过海的。

  那阵子他每回与裴筠庭见面便会心跳加速,每晚都睡不安稳,甫一闭眼,记忆中暧昧旖旎的场景便止不住地往外冒,在脑海中生根发芽,愈发清晰。

  行也思,坐也思,整整三日,他看不下任何文书与公务,满脑子都是她,还有……

  与此同时,裴筠庭抿着唇,仍未答。但事已至此,再否认也无用。

  心悦一个人,想与他行男女之事,愿意和他云雨,又非值得被口诛笔伐的错事。

  况且燕怀瑾自己也说了,他的意中人从始至终都是她,还笃定地承诺绝不会再有旁人。

  世人皆言天家真心难求,可她却仍愿相信,哪怕世殊时异,岁月变迁,她的少年郎会一直为她留存最初的真心。

  承乾殿并肩看过的焰火,一起许愿放飞的孔明灯,往来不断的信笺,他挡在身前的背影,以及看向她时噙笑黑亮的眼睛。

  过往种种或隐晦或细微的举动,皆骗不得人,作不得假。

  那她便姑且信一信吧。

  此后哪怕飞蛾扑火,蚍蜉撼树,她也认了。

  ……

  少女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长久的缄默中,燕怀瑾静静看了她许久,骨节分明的大手攀上她的腰际,顺势一推,两人又凑近一寸:“是不是你?嗯?”

  “——是。”

  慵懒的笑声在耳畔响起,玄袍与青裙交叠至一处,如诗如画,不似凡间景。二人一路从窗下吻到床前,屋内的东西散落一地,裴筠庭恐动静太大招来人,刚想推开他拾起掉落的东西,却被他拉回去继续。

  力量悬殊,她便只好将头仰起,云间漏下的残光里,尘雾持灯,眉目分明。钗环步摇不为风摇,不为人动漾,这里好似无风赴约,所以云一步也不肯走。

  少女身材妙曼,横看成岭侧成峰,堪称清艳绝伦。

  千万朵芳菲齐绽,不及她美艳半分。

  裴筠庭青丝垂落,腰带早在未察觉时就已被解下,二人从最开始的小心翼翼,变为辗转深入的攻城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