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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1章心有裂痕





  第681章 心有裂痕

  昨夜的大雨冲刷了宫墙上的秽物,没有往日里的闷热倒是凉飕飕的让人身子清爽,长廊的凳子上还有着积水,一片一片,映着顶上的屋檐。

  地面还潮湿得很,踩在上面一不小心便会又泥点子溅在新穿上的绣花鞋,成了抹不去的污点子。天空也还是阴阴的,不复往日晴朗,正如楚浅墨的心底,蒙上了一层阴翳。

  整个太医院熬了一宿灯火通明,翻遍古书配成一方,着人来回禀楚浅墨,楚浅墨赶紧让人去熬了药,又是十分不放心,命人将火炉放在廊下自己也可经常看着。

  楚浅墨的随身侍卫凌霄见楚浅墨眼底下乌青一片,头发亦有些散乱,有些不忍。

  “主子,您在这候了一天一夜了,自从皇上南巡这大大小小的事全落在了您肩上,前阵子更是深夜不得休息,昨日更是批了一天的事务,如此下去,主子的身体吃不消啊。不如您先去歇会,等姑娘醒了,属下立马禀告。”

  凌霄的话不无道理,宫内有几个得力的嫔妃管辖,楚浅墨不算吃力,但是宫外的事情他更是要尽数批阅不敢有丝毫的马虎,晾再是身强体壮的人,也难免晕眩疲乏。

  楚浅墨直接将上的折子全都搬到了云若雪的明熹堂,这样即可时时知道云若雪状况,也不会耽误政务。

  外面药罐的草药味一丝一缕地传进屋里来,混着殿内的沉水香,游荡在鼻子尖底下,深棕色的药液在纱罐里翻滚覆腾,烟雾在盖子周围缭绕不散。

  楚浅墨坐着维持一个姿势久了,腰膝酸软脖子胀痛,便停了笔稍微转了转脖颈,便听得“喀喀”的骨头声响,在这个寂静的明熹堂,显得格外清晰。

  听着外面沸药的翻滚声,“咕咕”地让楚浅墨莫名有些心安,无论怎样好歹还有希望。雨儿端着白瓷碗小心翼翼地呈过来,楚浅墨赶紧放下折子随着雨儿一同去寝殿。

  楚浅墨将云若雪靠在自己怀里,接过药碗吹了吹,实在不放心又喝了一口,真的苦的舌头发麻,确保无虞这才一勺一勺地喂给云若雪。

  无奈竟是一勺也灌不进去,深色的汁子划过嘴角顺着下巴一路滑下去,雨儿赶紧拿下绢子替云若雪擦着。

  这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下来,雨儿想隐藏也是生生的让它掉进了脚下的地毯,沉重的“嗒”一声便再无声息。楚浅墨颇有些着急,对着雨儿的声音也不觉有些严厉:“我捏着她的嘴,你给她灌下去。”

  雨儿恍若逃过一劫般恍然初醒,急忙接过楚浅墨手里的药,然后颤抖着双手将药送过去。眼见着那些汤药险陷撒出来,楚浅墨横了雨儿一眼,说道:“你若是再稳不下来伺候不了主子,那便真要赏你一顿板子然后拉出去到刑罚司。”

  雨儿偷偷呼了几口气然后将药送到云若雪嘴里,冷不丁地喝了药云若雪被呛着,咳了几声不过好歹将药咽了下去,如此几个回合,一碗药也是吃了一大半。

  楚浅墨将云若雪放下,掖好被角,挥了挥手雨儿便下去了。

  原本那双含水秋眸此刻是怎么也睁不开,楚浅墨将云若雪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任由她留了一截水葱似的指甲戳着自己,也好叫自己清醒。

  明明前日里还欢快地在千锦池那里喂鱼,向日里喜欢青蓝素色衣衫的她也会含红复含紫,笑起来如和风拂柳,望向你时眼睛里是留雾亦留烟,款款走在长廊下如细雨淋漓,又是玲珑婉转,他的若雪,是谁也比不得美好。

  可是现在却像一张泛黄的白纸,脆弱干薄,又似开尽了盛大瑰丽即将枯萎凋落的花朵,垂手无力。即使这杏色的惟帐也不能给她的脸带来一点暖色。

  “若雪,你还记得上次在小院,藤萝缠绕枝叶丛生,郁郁葱葱,你含怒瞪我,以为我是哪位登徒子,在狠狠踹了我一脚后自己脚下生风飞也似的逃走了。”

  “还有那次灼灼桃林,满天粉色红雨落在你肩上身上,真像是为你做的嫁衣。初入府时你桀骜不驯,一点规矩也不懂,还基本上快和所有人都打了一架,我虽然训斥你身为皇子妃不成体统有违皇家颜面。”

  “可那些都是鲜活的你有生机的你,我多想你可以继续在庭院里踢着毽子,抚着那把琴,哪怕你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那都没关系,我的好若雪,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楚浅墨喃喃道,只觉手心里的手动了动,楚浅墨感觉到了,欣喜若狂,心底里腾得窜出一股子难抑的喜悦和希望,抬头看她时,她的眼珠微动,嘴角牵扯着竟耗尽力气吐出三个字:“刘大哥。”

  这三个字足足像一把长了铁锈的刀子钝钝地磨着楚浅墨的心,也像是忽然被谁扼住了喉咙,那股酸涩,窒息,疼痛,无奈皆如郁郁的藤萝一条一条地缠住楚浅墨,直至缠成一个茧,困顿其中不能自救。

  原来,还是抵不过刘潇对她的似水柔情,她在辗转生死间,放不下的还是刘潇。

  外面桂花掉落在湿答答的地上,瞬间从高贵枝头上由着嫩黄身子瞬间碾落成泥,一阵接着一阵,重重敲击着楚浅墨仅剩无存的理智。

  是,是自己推她上了断头台,是自己看着她由还怀有希冀的眼瞳一点一点的暗淡下去,是自己在她处在牢狱中受尽折磨还不肯前去看她,是自己任由那些侍妾凌辱欺侮她,是自己在她消失后没有勇气去找她,这些前因都换来了这个后果,她心心念念的,终究不是自己。

  “可是,若雪,你现在对我,到底有无半分真心,刘潇来找你,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和他走,只是我来得太快,你还没来得及?”

  心底里有东西在一片一片地剥落着,那种刻骨的离开肉体的疼痛,将楚浅墨和周围的一切隔绝,外面的桂花也失去了撩人的香味,周围的物件也暗淡了光芒好像已经被厚厚的一层尘土掩住。

  有一个麻袋,套住了楚浅墨,绳口越来越紧,空间越来越小,空气越来越稀薄,楚浅墨只能蜷缩着,再蜷缩着,都几乎可以听见骨头交叠在一起的声音,楚浅墨觉得自己,快要失望的死去了。

  “刘大哥……”

  这一声,恍若一根针,扎破了那个无形的麻袋,楚浅墨睁开眼,尽是潇凉,如隆冬皓雪,如深秋落叶,了无生机。

  楚浅墨轻轻抚摸着云若雪的头发,将她额上的碎发拢好,眼光温柔,语调轻缓道:“若雪,是我太贪心了,总想着凭这短短时日来换得你的倾心,殊不知我在你的心上已经划下了伤痕。”

  “刘潇肯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你,这份情意,是我当初做不到的。可我不会放你走,哪怕是黄泉碧落,你也要陪着我走上一遭了。刘潇的身侧,永远不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