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认真叮嘱，韩小暖淡淡一笑，“那我岂不是成了爱告状的了？”

  “我只要你无事。”许家默的语气中还是放不下的担忧。

  韩小暖眯着眼睛，微微浅笑，“我知道你担心我。家默，你放心，你不在家，我有十七和苏姨陪着，谁都不敢欺负我啊。”

  然后，她学着他的口气说道，“许先生，你这样不放心，是不是怀疑我的能力？这一点，你要尽快改正。”

  这是他常用来说张杞的，倒是被她活学活用了。

  俊朗的面容上浮现笑意，许家默拍了拍她的脸，哄道，“再多睡一会，我去妈那里说一下。”

  还要和刘玉影说？

  韩小暖觉得他太慎重了，立即起身，“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许家默伸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她的肩头，“妈她这几年情绪反复，说话做事很极端，还是由我来面对比较好。”

  其实，韩小暖心里还是挺怵刘玉影的。

  许家默都是知道的，难为她还一直为了他，在这个家里硬撑着。

  只是可惜，坚持了这么久，只怕结果还是会让她失望。

  “真的不要我陪你去？”韩小暖问道。

  见女人安静乖巧地躺在被子下，只露出一张脸，如水的眼眸盯着他，一瞬不瞬，眸中满是不愿诉说的不舍。

  心头微动，许家默低笑，“带你去，我的工作效率会降低的。”

  “这么小气啊……”韩小暖抿唇轻笑，“那我在家可要拿着你的卡，胡乱买东西了啊。”

  笑意在眼角迅速绽开，清冷的声音里满是笑意，许家默点点头，“好，随便买。房子装不下了，再买一个就是了。”

  笑闹了一会，见韩小暖情绪稍缓，许家默这才出了卧室，直接去了刘玉影的房间。

  抬手敲了几下，门很快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刘玉影见是自己的儿子，有些惊讶，“这么早？有事？”

  印象中儿子主动来找自己的次数，屈指可数。

  刘玉影没有客套寒暄，转身往房间里走，“进来吧，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许家默也没多说，跟着走进房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他才一脸郑重地说道，“妈，我下午要去外地去，可能要两三天。您身体不好，家里的事情，交给苏姨就行了。”

  刘玉影点点头，口气温和地说道，“家里的事有苏姨，姣眉有空就来陪我，你就不必担忧了。”

  就是因为陈姣眉经常来，才更值得担忧。

  时间仓促，许家默索性开门见山，“说到陈姣眉，妈，这两天您就不要让她过来了。”

  “为什么？”刘玉影手一顿，随即嘴角浮着冷笑，“因为她不喜欢？”

  许家默知道自己母亲口中的她，指的是韩小暖。

  回来也有不短的时间了，刘玉影没有主动为难韩小暖，可她的嫌弃却是丝毫不愿意掩饰。

  那么直白，那么直接，就连名字，她都不愿意叫。

  刘玉影并不是刻薄的人。

  在商海沉浮多年，她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当年也是一个审时度势，杀伐果断，很有魄力的女强人。

  只是当那个舞台已经不属于自己，她变得颓废，变得不甘，也变得极端。她把当年的手段，已经一点一点渗进自己的生活中。

  刘玉影不喜欢韩小暖，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但她从不亲自出手。

  是不屑，还是乐于做掌控者，高高在上地欣赏着，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切，许家默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韩小暖什么都没和他说，这一点，更是让他心疼内疚。是因为考虑他的感受，她才愿意忍受这一切。

  认陈姣眉做什么干／女儿的事情，何尝不是自己这位母亲大人故意恶心自己的行为。

  其实，说到底，陈姣眉和刘玉影是一类的人。皆是掌控欲太强，不允许自己想要控制的事情，超出自己的控制范围和能力。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她们宁愿毁掉。

  心念及此，心里阵阵发凉。

  “不，是我不喜欢。”许家默坐得笔直，语气清冷严肃，“如今我和暖暖已经领过结婚证了，我自然身心都会忠诚于她。看在妈您的面子上，我已经放过陈姣眉一次了。再有下次，妈您是知道我的脾气的……”

  许家默提及的自然是年前他回来退婚约的时候，刘玉影纵容陈姣眉私自闯入他的房间，弄出割腕闹剧的那一出。

  客气中隐带警告的语气，让刘玉影脸上的神色一僵，她的口气听起来不算好，“许总一大清早过来，就是吩咐这些事情的？”

  见刘玉影动怒，许家默也没生气，眸色清淡地看着她。

  一身深灰色宽松衣裙的刘玉影，坐在桌边，面色沉郁。即使再保养得当，年过半百，操心过度的她已呈现老态。

  终究还是生养自己的母亲，许家默狠不下心，再去伤她的心。

  “妈，您言重了。我是您的儿子，怎么敢吩咐您。”许家默起身坐到刘玉影身边，语气放缓，“等到学校放假了，我就把若颀接过来，你在家也好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刘玉影绷着脸，没有说话。

  许家默抬手给刘玉影倒了一杯清茶，语气温和，“妈，您要明白。暖暖是我的妻子，是您的儿媳妇，若颀是我的儿子，是您的孙子。旁人，终究只是旁人。”

  温热的茶水自造型古朴精致的水壶之中倾泻而出，发出清脆的水声。刘玉影的脸色稍缓，仍旧没有开口。

  觑着母亲的神色微缓，许家默声音沉稳，继续说道，“我知道您不喜欢暖暖，我也不强迫您要做什么。儿子不在家的时候，别让旁人在您眼皮底下欺负她就成，儿子先谢谢您……”

  望着儿子亲手递到自己面前的茶盏，刘玉影终究还是不愿再硬着心肠，心里微微一叹。

  儿子这样轻声细语和自己说话，似乎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自从那年许家默从她这里发现那份录音之后，母子俩已经很少说话，更何论，这样安静平和地对话。

  “你是我的儿子，说什么谢不谢的……”伸手接过茶盏，慢悠悠地刮了刮杯沿，刘玉影转脸看着儿子，“那公司下个月招标的事情，你要优先照顾我说的那几家……”

  心底那熟悉的钝痛慢慢蔓延开来，许家默慢慢站起身来。

  “妈……”黝黑的眸直直看着刘玉影，男人英俊的脸上逐渐恢复往常的清冷，“您是要和我做交易，是吗？”

  世间万事，皆可合作，自然皆可用来交易。

  刘玉影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反倒是儿子那脸上迅速武装起来的冷漠，让她觉得未免小题大做。

  “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再者说，我给你推荐的这几家都是信得过的，以前和妈妈都是合作过的……”见许家默脸色不渝，刘玉影笑着说道，“何况这样，大家皆大欢喜，不是吗？”

  高大的身影站得笔直，许家默眉眼肃冷，“妈，我在和您说家事。我不仅仅是为许氏集团效劳的机器，我还是您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