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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眼望去,是一派田园景象。优美又落后。

  黎潮指着某条小路,说:这条路走到头,就是妈妈就是你妈妈的墓碑了。

  黎澄澈注意到了这个停顿,立刻看向黎潮。

  黎潮在前面带路,背影安静又瘦弱。

  太悲伤了。

  黎潮这个人都太悲伤了。

  黎澄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来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大大们晚安。

  第六十四章 火

  乡间小路旁,不时能看见许多农户。

  黎潮和黎澄澈经过的时候,有人从房子里走出来,盯着他们俩看。

  黎潮闷头走在前面,全身上下酝酿着巨大的悲伤。

  黎澄澈不太喜欢这种窥探的目光,他顺着那些目光看回去,那些不认识的人便又走近了屋子。

  黎澄澈觉得自己听到了那些人暗地里讨论的声音,他上前几步,说:他们为什么看我们?

  黎潮顿了顿,说:这里就是这样的。

  黎澄澈还想说什么,然后就发现黎潮加快了步伐。

  虽然不解,但黎澄澈也只能快步跟上。

  泥泞的乡间小路,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到了坟堆。

  这里还是很落后的丧葬法,一眼望去伫立着无数小土堆,黎澄澈找不到李梅的坟墓,觉得有些茫然,又有些瘆人。

  黎潮领着黎澄澈,到了一个坟堆前。

  坟堆面前立了一块墓碑,上面刻着李梅的一生,还有李梅的照片。

  这张遗照似乎是从某张生活照里抠出来的,李梅侧身面对镜头,浅笑吟吟。

  黎澄澈从没见过李梅,却在这一瞬间完全意识到了:这是他的妈妈。

  黎潮指着遗照边缘,说:我应该在这里。

  黎澄澈一惊,以为黎潮有什么不好的心理倾向。仔细一看,黎潮表情如常,原来是指他自己的部分被裁掉了。

  黎澄澈提着一袋子祭奠的东西,问黎潮:这个,应该怎么做?

  他没扫过这样的墓。

  黎潮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黎澄澈有些羞愧,手脚不知道放在哪里好,甚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黎潮从袋子里找出打火机,然后把东西按照某种规律放好、点燃。

  火焰烧起来的时候,空气扭曲了一下。黎澄澈仿佛看到李梅的表情变了一下。

  这里可以烧东西么黎澄澈小声说,与此同时他又觉得自己不该问。

  黎潮退开一些,往地上铺了一层塑料袋,说:跪下。

  啊?

  黎潮冷冷地说:这是你的妈妈,你来看她,不给她磕头么?

  黎澄澈对当地的祭拜仪式一窍不通,但黎潮这么说了,他也就跟着做。

  他跪在塑料袋上,塑料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黎澄澈不知道该磕几个头,于是一个接一个地磕了下去。

  塑料袋不大,只能挡住膝盖和半截腿。黎澄澈的脑袋直接磕到了泥土里,前几天刚下过雨,软软的,黏黏的,有些难受。

  黎澄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磕了几个头,只知道黎潮叫停的时候,他已经有些晕了。

  黎潮说:好了,二十二个,够了。

  黎澄澈想问为什么是二十二个,然后才反应过来,他二十二岁了。

  二十二年来,从没来看望过李梅。黎潮都帮她记着,所以磕了二十二个。

  黎澄澈像个木偶一样地站起来,黎潮便就着那个塑料袋,也跪下磕了三个。

  黎潮一边磕头一边说:您儿子在这里,您可以好好看看他。

  磕完之后,黎潮指着那一堆祭奠物品,说:把这些烧完了,就可以走了。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以后不一定有机会了。

  黎潮刚刚做了示范,黎澄澈已经知道该怎么摆放这些东西了。

  他蹲在墓前,一边烧纸一边说:你每年都会过来么?

  黎潮没说话。

  黎澄澈已经习惯了黎潮不理他,接着说:妈妈是哪天走的?我以后每年都会回来,你呢?

  黎潮报了个日期,黎澄澈反应了一下,说:夏天。

  却又听见黎潮说:你回来,我就不回来了。

  黎澄澈蓦地转过头,说:为什么?因为我吗?

  黎潮又没说话。

  这是你的妈妈,我为什么要回来祭拜?比起我,她应该更想看到你。

  黎潮脑海里又浮现出李大娘死前的那句话:替我照顾好我儿子。

  儿子。

  黎潮嘴角挑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他从不抽烟,此刻却有一点想解愁,于是问黎澄澈:你有烟吗?

  黎澄澈愣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半包烟,递给黎潮。

  黎潮弯下腰,在燃烧的纸钱里点燃了那根烟,然后说:你会抽烟。

  平静的语气,没有任何惊讶或是嫌弃,黎澄澈偏偏觉得羞愧。他说:在国外读书,有时候赶作业实在暴躁,就抽一抽。这是女士烟。

  黎潮笑了一下,重复道:女士烟。

  黎澄澈硬着头皮解释:不呛的。

  黎潮不太会抽烟,动作有些笨拙,吐出来的眼圈也散散的不成样子,黎澄澈却觉得很迷人。

  黎潮又问:为什么来这里也要带烟?

  因为心里有压力,因为害怕。

  黎澄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吵闹的声音。

  他循声望去,发现是几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

  那几个男人来势汹汹,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黎潮,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黎澄澈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纸钱。

  黎潮把抽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上,碾了一脚,说:有人跟他们通风报信,他们来了。

  黎澄澈刚想问他们是谁,就听见那几个男人自报家门,说:李超,你终于舍得回来了?这么多年,怎么不到大伯二伯家里去坐坐?

  黎澄澈稍微往前站了一步,把黎潮挡在身后,说:我们马上就走。

  大伯二伯这才注意到他,上下打量他几眼,说:你是谁?

  黎澄澈:

  他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于是转头,求救地看向黎潮。

  黎潮说:有什么事情,不要在这里说。妈还在天上看着。

  说着,黎潮拨开黎澄澈,想要离开这片坟地。

  黎潮刚走了两步,就被大伯和二伯抓住了衣领:以前偷偷摸摸地来,从来没逮到过你。这次终于抓住了吧。说,你把我妹的遗产放哪里了!

  黎澄澈一把推开大伯和二伯,说:你们不要碰他!又问:什么遗产?

  虽然额头上有泥,衣服和鞋子也有一些脏,但黎澄澈穿得好,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跟七年前遇到的那个陆姓少年一样,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做出这样的判断之后,大伯和二伯有些忌惮,并不敢跟黎澄澈起冲突,只是说:我妹走的时候,他还是没成年。而且他是我妹的养子,我查过了,他这样的没有继承权!他卷走了我妹存的五万块现金,还有县城里那房子的房产证,这就是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