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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箬有神明第88节(2 / 2)


  “那就好,那就好……”一声就好才说出口,几人便听到了山里传来的动静。

  像是有野兽靠近。

  几个仆从耳尖,立马起身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漆黑的丛林深处,不一会儿传来的窸窣声越来越大,还不等众人反应,便见一团白森森的小东西从山里头滚了下来。

  几个仆从拔出腰间的佩刀,指着那突然滚下来的东西,等他们凑近一看,居然是个人。

  白森森却是那人的衣服上沾满了雪,刀尖挑开衣裳一角,露出里头少年的面庞来。这少年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左右,小脸消瘦,不一会儿便被从天而降的雪给掩盖了。

  人命关天,几人不敢耽搁,连忙把这事报到了苏老爷那里去。

  苏老爷的马车掀开一角,他瞥了一眼那倒在地上的少年,抿了抿嘴,问:“水可烧好了?”

  “火未生起,大人。”仆从老实道。

  苏老爷叹了口气,对他道:“将那小孩儿拖到马车底下避着,给他盖件披风,继续生火,水若烧好了,给他匀一杯去,先把人弄醒了吃些东西。”

  “是。”仆从听令,便将那少年从雪堆里拉了出来,又把他安排在马车旁,从板车里搜了半天也没搜到披风,便只能将盖在板车上的油布扯下,囫囵裹在少年的身上。

  火,还要继续生,今夜的火若烧不着,苏小姐的病是一回事,这不知为何从山上滚下来生死不明的少年,怕是熬不过这夜了。

  入夜深深,马车里又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撕心裂肺光是听便觉得难受。

  几个仆从轮番生火,手都冻僵了也不能在这风雪交加的夜里点燃一根柴火,他们不眠不休也没气馁,甚至连短暂的放弃都没有过,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兵。

  人群分堆,男一边,女一边,还有一边仅有两个人,靠近山体坍塌的地方,因为大雪迷人眼,众人也瞧不见他们的相貌,入了夜就更看不见那两人的身影了。

  脚步踩在雪上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音,只要有人靠近了马车,便能使得仆从警觉,那两个正在生火的人抬眸看去。夜里无月也无星,唯有手中火折子还残存一些火星,微光与天空暗蓝色的浅光交错在一起,融成了暗淡的暖色,照在了来者身上。

  少女一席青绿衣裙,风雪吹乱了她的发丝与衣袂,簪在她发上的竹枝还有一片青葱的竹叶,娇嫩得不像冬季该有的东西。

  少女朝他们二人弯了弯眼,道一句:“我来吧。”

  “你来什么?”其中一人被她这一笑晃了神,愣愣问出这句。

  “生火。”阿箬说这话时,叹了口气。

  她听见那马车里小姑娘的咳嗽声了,不止一次,也知晓天寒地冻之下生火尤为不易,可旁人的生死到底与她无关,若非实在看不下去,她也不会来帮忙。

  这几个大老粗,还与人吹嘘自己上过战场,结果连火也点不着。

  阿箬没去过战场,唯一经历过的战争还是在煊城找到白一时,她远远看着,并未身涉其中,自然不知在雪地里打仗的兵根本不会生火,因为一点儿亮光或飞烟都会招来敌人。

  听见有人会生火,那两个人连忙将手中火折子交给阿箬,阿箬瞥了一眼饱受摧残的火折子,撇嘴:“不用,把柴火给我就成。”

  这话一出,仆从立刻从身后扯出一大堆从附近山下捡来的柴火。

  阿箬朝他们挥了挥手,叫他们走远一些,那两人将信将疑,没离得太远。

  只见少女一手摊开,另一只手在手心画了个符文,那符文闪着红光化作星星点点的火苗,落在柴火堆上顿时点燃,一簇明亮的火光在深夜照亮山间,迎着风弯了弯腰也没灭下。

  这火似乎避风也避雪,炙热的温度立刻传来,最先传到人的脸上,暖洋洋的,好似一团小太阳。

  两个仆从瞪圆了眼,不可置信地望向少女。

  这夜没睡的,除了苏家轮流负责生火的仆从,还有先前和仆从搭话的东陌城的男人。男人怕自己闭上眼就醒不来了,故而一直搓手搓脚取暖,乍一见到火光,他还以为自己死了入了阎王殿。

  温暖随着跳跃的火光扩散,男人连忙朝火堆靠近,身上的雪也被晒化了。

  率先回过神来的仆从转身去板车上取铜壶和水,趁着大火烧上一壶,另一个仆从还愣愣地望着阿箬,既不知道要叫她大仙,还是要喊一声妖怪。

  阿箬拍了拍手,转身折回时看了一眼朝火光靠近的男人,脚下一顿。她想了想,还是停在了男人面前,问对方一句:“听这位大哥方才说,城中的何神医有起死回生的医术,不知你可知那何神医的名讳?”

  “知道的。”男人知道这火是少女点燃的,对她有感激之情,也双手合十感谢老天爷他不必在山里冻死。

  冻得打结的舌头哆哆嗦嗦吐出了一串话:“他叫何桑,可有大本事了,他能练长命的丹药,听城里的老人说,他至少得有一百多岁了。”

  不是一百多岁……阿箬咬着下唇,面上神色不显。

  加上他自己本身的年龄,何桑今年应当已经有四百多岁了。

  “多谢。”阿箬道谢后,转身便走。

  那头仆从连忙叫住了她:“姑娘!天寒地冻,喝杯热水吧。”

  铜壶里的水才烧暖,正是刚好入口的温度,仆从本是好意,阿箬却摇了摇头:“不必了,你先把水给你家小姐喝吧。”

  马车内的咳嗽声还在继续,车外浮着一层死气,不用掀开车帘阿箬也能知道里面是个被病魔缠身的可怜人,若无造化机缘,大约活不过一年。

  离了人群,阿箬慢慢走回到寒熄的身边。

  那火光已经离他们很远,结界内无风无雪,也没有冬季的冷。

  这回来的短短一路,阿箬心里想了许多事。

  或许与岁雨寨中的人基本死光了有关,寒熄的仙气几乎全部收回,神识也变得清明了许多,阿箬与他说话他会立刻回应,即便还是少言寡语,可给人的感觉就是与过去不同。

  他不再爱游山玩水了,也对那些从未见过的新奇事物并不好奇。

  清明之后,青云江两岸其实有不少山林风景,有些地方远近驰名,若换做以前寒熄必然会拉着阿箬在山上山下转上两圈,少不得耽误半个月的时间。有些景致便是阿箬都能看出与众不同来,寒熄却瞥也不瞥一眼,就此略过。

  阿箬问过他为何不喜欢看那些山水了,寒熄沉默了许久后,回答一句:“看过很多地方,其实大同小异。”

  这世间的山水风景,的确大同小异,奇石险林悬山,能看得出特殊的就那么点儿。有人说奇山像天女散花,有的人说奇石像仙翁观日,但看起来也没那么特别像。

  大半年的时间,看似毫无目的地行走,但其实所到每一个地方都是寒熄领着阿箬去的,这回往东陌城走,也是他带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