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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箬有神明第15节(2 / 2)


  阿箬无所谓道:“我已经接上了。”

  言下之意,便是不痛了。

  寒风簌簌,大雪纷飞,吹得人眼都睁不开,马匹不快不慢,照这个速度往小镇去,一个时辰内怕是赶不上的。

  赵焰道:“姑娘可以把缰绳交给我,我策马快些,可免去这些寒风。”

  “没事,你挡着呢,我吹不到。”阿箬也够坦然,说出这话时赵焰无奈一笑,又听她道:“骑得太快很颠簸,会不舒服的。”

  她这段时间没敢再开篓盖了,但从背篓里时不时传来的动静可以感受得出来,恐怕要不了多久神明大人的身体便能长好。他被分散去这世间各地的仙气、灵智,还需她慢慢找寻回来。

  回想起神明的外貌,在阿箬的记忆里就是很高、很高,或许与他总坐在高处有关,阿箬需抬头去看他,在她的印象中,身后这般背篓是装不下那个男人的。

  篓小,再策马颠簸,一定会很不舒服,反正篓内不冷,风寒有她与前头那人挡住,慢一些也无妨。

  至于阿箬为何答应让这紫林军送自己去前方小镇,不过是她本就要往小镇走。

  翼国的皇帝借着找公主的名义在找另一个人,那个人也很有可能是她要找的人,她先一步去往有人的地方,先一步找到对方,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为此,借赵焰马匹一用又如何。

  沿路行五十里左右果然有个小镇,镇内无光,众人早早就歇息了。

  赵焰领阿箬到了一家客栈门前,敲响门,主动付了银钱便要两间相邻的上房。

  走到房门前,赵焰逐渐朝阿箬靠近,气息在三步以内,伸手便可碰到她的肩。

  阿箬立刻回身朝对方看去,正见赵焰一只右手悬在空中,恰是朝她这边伸过来的。

  她问:“还有事吗?”

  赵焰笑了一下,右手翻转,五指张开,手心里的黄油纸展开,里面两块精致的糕点露了出来。他道:“我怕姑娘肚子饿,掌柜的说只有这两块糕点了,便来送给姑娘垫垫肚子。”

  阿箬瞥了一眼糕点,道:“多谢,我不食荤腥。”

  “这是普通糕点。”赵焰道:“不是肉馅儿的。”

  “猪油起酥,一样算是荤腥。”阿箬言罢,推门而入,关上门扉前,赵焰问她:“姑娘的背篓里装了什么?这么大的篓子,说是里面藏了个人也有可能的。”

  阿箬闻言,脸色冷了一瞬,眨眼般又挂上了笑容,她抬眸,鹿眼弯弯:“藏人?你看我这身形,能背得动谁呢?”

  “或许……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赵焰明显的试探,倒叫阿箬松了口气,又笑得更加灿烂了些:“军爷真会开玩笑。”

  她面颊微红,眼神有些羞赧道:“我这篓子里装的都是换洗的衣裳和干粮,而且我看上去,也不像一个五岁孩子的娘吧?”

  许是拜那双鹿眸所赐,阿箬一旦笑起来总有些天真无邪的味道,她五官精致,身形玲珑,似是江南女子,俏笑着打趣,反倒让赵焰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莫非真是他想多了?

  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又非京都人士,怎么可能将那个男童带走?

  门扉关上,赵焰垂眸看向手里的糕点,方才就差一点,他便可以碰上她的背篓了。便是衣裳干粮也当布囊背着更加方便,那么大的藤篓……不论真假,还是看一眼更叫人放心。

  赵焰也回了房间,房门闭上。

  小二正准备关门熄灯,才走到客栈门前,外头有两个影子冒着风雪跑了进来。

  身量一高一矮,高的一身青布衫,头戴帷帽,檐上积满了白雪;矮的那个裹着兔毛白绒袄,头上绑了两根红丝带,是个小丫头装扮,抿着嘴,神色冷淡。

  高个的掀开帷帽,露出张隽秀的面庞,一瞧便是女扮男装。

  她拿出银钱,又牵紧身旁的女童,满身寒气,故意压低嗓音道:“一间房。”

  小二虽看穿了她的身份,却也没有戳穿,只是根据银钱选了个普通的客房,交了钥匙领二人过去便打着哈欠关门歇下了。

  屋内烛灯昏黄,一股寒冷直钻人的骨缝,女子穿的还是秋天的衣裳,自己已经冻得打颤,还回头问那女童:“白一,你冷不冷?”

  女童浑身上下裹得像一粒圆润的珍珠,双手伸出来都是暖和的,自是不冷。

  她摘了发髻上的红丝带,理乱了一头柔软的发丝,双眼随着铺被褥的少女身影来回,等那边忙好了,她才用手沾了水,在桌面上写下一排字。

  ——下回不许把我扮成女孩。

  少女见状,抿嘴一笑:“还需再装一会儿,我们很快就出翼国了。”

  第21章 春之叶:四

  入夜有风,落雪无声,屋内的烛火即将燃尽,微光明明灭灭,投在了阿箬的面庞上。

  有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总能在入睡后梦到过去,零零碎碎的皆与神明有关。那短暂的、明明才只有几个月的相处,最终却支撑着她走过了好几百年。

  她曾为了神明杀过人,疯魔般提着屠刀便朝那些人的身上砍去,对于绝大部分的岁雨寨人而言,那夜的阿箬绝对称得上噩梦,可她的屠刀并未对准每一个岁雨寨的人。

  回忆再往远处去寻,阿箬不是岁雨寨中年龄最小的那个,原先也有个小孩儿总跟在她身后,因为她帮过对方。

  何桑爷爷说,阿箬是他见过最心地善良的姑娘,他说好人一定有好报,所以阿箬必定是他们中最长命,日后也最幸福的人。

  彼时多年饥荒,谁也说不准哪日自己醒来就一定还活着,在那人能吃人的时代里,阿箬始终保持着一丝近乎天真的无畏来。她总能与旁人共情,总能在看见旁人的生活,或听过旁人的过往而落泪。

  寨子里有两对夫妻,男人带着另一个女人跑了,几年后又因在外实在困难,二人一起领着个小孩儿回来,打算重归家庭,小孩儿便成了多余的那个。

  小孩儿的头发永远乱糟糟的,闷声不说话,有很长时间阿箬都以为他是个哑巴。

  何桑爷爷说他能活下来是个奇迹,因为他的身上有许多伤,有些伤至肺腑,便是成年人都会疼出眼泪,他的表情却始终淡淡的。不是因为他能忍,而是因为他丧失了疼痛的感受,生来如此,无知无痛,也就无畏死亡。

  小孩儿很惜命,旁人打他他也不吭声,挨了打后就苍白着脸来找何桑爷爷看病。阿箬见他身上有血,心里气愤,不知谁能对一个五岁的孩子下这样狠手。